其實時間已經不早了。
小誰扶着斑駁的牆壁,小聲嘟囔着:“看啊,絕大部分房間已經熄燈了……”
小誰猶豫着,這個時間點,還要不要去打擾白鹭導師。
他想過白鹭導師的門已經上了鎖,這樣他便可以松一口氣,不必今晚就去見他。
但期盼就像星星點點的火光,聚集在那個令小誰想也不敢想的假設上——那就是導師會等着自己,一直等着自己。
但對于像自己這樣不守時的人來說,這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吱呀,門被做好心理建設的小誰輕而易舉的推開。
好,目前為止,假設成立。
有一種喜悅感,躍上心頭。
小誰努力的壓下染上欣喜的眉梢——他要在白鹭導師面前保持沉着冷靜,就像已經成年了的、在社會摸爬滾打後的怪物大師精英一樣。
一直坐在桌案旁的白鹭,用紅筆一下一下的敲打着面前成堆放置的試卷。
即使從下午課程結束後,他就一直坐在這裡,也隻是批改了一部分選擇題。
天黑了,光線暗了,白鹭這才點燃了蠟燭。
他拖着跳動的燭火,望向窗外,望向遠山——他在發呆。
直到火焰融了蠟,蠟油滾到手背上,他才如夢方初般驚覺。
聽到三下規規矩矩的叩門聲,白鹭懸在心頭的雲層飛速散去。
他立馬起身,大步留星的向門口走去。
“過來。”
見到門口那個強裝鎮定的孩子,白鹭這樣呼喚道,轉身領着小誰穿堂過室,向自己的寝室走去。
白鹭看了一眼站在寝室門口、有些躊躇的小誰,不由分說的握着他的手腕,一同進了房間:“讓你過來你就過來!”
小誰覺得白鹭導師這樣的語氣是在為自己的不守時而生氣。
于是吓得更不敢輕舉妄動了。
好在白鹭沒有仔細盤問起自己的反校時間,也沒責怪自己來的太晚了,小誰心裡這樣想着慶幸着。
寝室内沒有開燈,小誰局促的跟随白鹭來到正對着床鋪的衣櫃邊。
小誰站定在那裡,看着轉過身翻找東西的白鹭,他的頭發被窗外的月光籠罩在一片黑夜中,反射出朦朦胧胧的,猶如江面水霧般的柔光。
白鹭轉回身後,他手中赫然出現一把長約五十厘米的刀,刀鞘由隕星打造,視線穿過那層光滑的外表,就能清晰的看到一團團星雲凝聚在其中,加之簡約的紋飾令小誰的心懸了起來,目光黏在了白鹭一寸寸抽出的刀刃上,那刀刃在冷冽的月光照耀下先是霸道的晃了小誰的眼睛,随之又轉換成一個鏡面,倒映着他的面容。
“刀刃由玄鐵打造,堅不可摧。”
白鹭的聲音讓小誰慌忙地閉上了因癡迷而忘記合上的嘴。
見小誰還愣着呆呆的盯着這把刀,白露的嘴角不禁浮現出一抹笑意。
他拿着刀的手向前遞來,“拿着,以後你就要學着使用它了。”
聞聽此言,小誰不由自主地後退小半步,拖着掉下來的下巴,結結巴巴的說:“我?給、給我嗎?”
在看到白鹭緩緩點頭後,小誰的心咯噔一下,猛烈的敲打着胸膛,他的雙手更加局促不安了,小誰猶豫着,“可……可它這麼好……”
白鹭沒有在解釋什麼,倒是語氣溫和的說道:“下次出任務時也帶着吧。”
順手把刀塞給了小誰。
小誰用雙手感知着它沉甸甸的分量,幾度恍惚,連忙俯下身,打算跪在地上謝恩。
“導師?”
感覺衣領一緊的小誰誰被白鹭拽起來。
“以後叫我老師吧。”
像是想明白了什麼似的,白鹭松了口氣,緊接着又嚴肅的告訴小誰,“人活在世是有尊嚴的,不能為我不受罰,而如此自輕自賤,委曲求全,你完全犯不上這麼做,這不是你的錯,你沒必要一個人承擔這麼多的責任 ……”
白鹭似乎要說很多,但他停頓了一下,說道,沒有下次了。
小誰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瞪大眼睛愣在原地,他内心五味雜陳,有人告訴他,他也是有人格的、有尊嚴的個體也。
在突發的意外後,有人站出來說,這不是你的錯。
小誰突然覺得這輩子能遇見白鹭導師真幸運。
内心之中的枷鎖松動了。
白鹭把手覆在小誰頭頂,就像是一個最最普通而又平凡的夜晚,“早點睡吧。”
小誰從自己的心理活動中掙紮出來,不由自主地鳴起一個笑容,微微的俯首道:“老師,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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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布路!管好你的怪物!”
新的一天,從淩晨四點半的一聲清脆的嗓音開始。
這種周而複始,如同起床号般的魔聲袅袅,不絕于耳,且在宿舍樓下回蕩着。
緊接着,便是鍋碗瓢盆滿天飛,并在空中自由搏擊、發出叮愣哐啷的聲音。
就好像哪個國家的沖鋒号在摩爾本十字基地敲響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