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現實擺在面前,許雁栖不得不承認,祁默對他,還真和别人不一樣。
那麼這點不一樣,是否能支撐起朋友這樣厚重的身份。
在祁默期待的目光中,許雁栖幾欲張口,可嘴巴似有一道封印,竭盡全力不讓他開口,不管那個答案是祁默想要的,還是他不想要的。
氣氛越發焦灼,祁默眼底的光在逐漸熄滅,但忽然傳來一道叫聲,給他們之間注入了新的活力。
許雁栖循聲看過去,看見了一對圓溜溜的眼睛,正歪着頭打量他。
察覺到他的視線,還沖他“喵”了一聲,仿佛在跟他問好。
能夠喵喵叫的動物,一般都是貓,許雁栖垂眸望過去,确實看見了一隻貓。
貓臉黑身子黑,就四腳下半截和尾巴尖是白色的,看體型應該成年了,不過眼睛撲閃的時候,許雁栖看見了它右眼皮上有一道疤。
疤痕有些年紀了,估計受傷的時間不會短。
“瓜姐,你怎麼出來了?”祁默同樣聽見了貓的叫聲,低頭一看,他家瓜姐正蹲坐在他腳邊,目光炯炯地盯着許雁栖。
祁默俯身,将貓抱起來,他一隻手兜住貓的四隻腳,另一隻手不斷撫摸它的毛發。
黑色毛發在燈光下,隐約閃着光,油光水滑,一看就知道主人養得很好。
“你養的貓?”許雁栖的注意力都在祁默身上,眼睛随着祁默的動作一起移動,聽見他“嗯”了一聲,又想起剛才他嘴裡那個陌生的名字,問道,“它叫瓜姐?”
“尊稱。”
許雁栖“啊”了一聲,心想貓也論資排輩嗎?
祁默輕笑道:“它叫瓜瓜,是個女孩兒。我第一次遇見它的時候,它以一敵萬貓,眼皮上那道疤,就是那時候留下的。偶爾叫它瓜姐,是對它那段光輝歲月的敬仰。”
“為什麼叫瓜瓜?”許雁栖的眉毛不由地抽搐一下,覺得不管是“瓜瓜”,還是“瓜姐”,都跟敬仰扯不上半毛錢關系。
祁默眼眸微微閃爍,他抱着瓜瓜,傾身湊到許雁栖耳邊,用氣聲道:“你猜。”
許雁栖:“……”
祁默起身,哈哈大笑,瓜瓜似覺得他吵鬧,一爪子按在他嘴巴上,糊了他一嘴貓毛。
“幼稚。”許雁栖搖搖頭,忍俊不禁。
祁默瞪了瓜瓜一眼,朝着它的腦袋撸了一把,表情看似兇狠,實則沒有用力。
瓜瓜絲毫不懼,直接從他懷裡跳到地上,優雅地邁着個貓步,頭也不回地走了。
祁默:“……”
許雁栖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笑出了聲,漸漸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他眼裡噙着淚,模模糊糊中,看見祁默的神情越來越無奈,
不過隔着淚光看祁默,祁默的無奈之上,似乎又覆了層名為搞笑的濾鏡,可許雁栖敏銳地覺得笑得差不多了。
他伸手,揩掉眼角的淚花,直覺應該說兩句,想了下,他道:“瓜姐挺有個性的。”他無知無覺,竟跟着祁默一起叫了“瓜姐”。
祁默邊搖頭,邊歎氣,似乎苦瓜姐個性久矣,随後他對許雁栖招了招手:“瓜姐的事兒,先放一邊吧,當務之急,我們得把虹膜錄了,不然後面容易忘,一忘就容易拖。”
許雁栖颔首,湊近祁默,在他的指示下,錄好了虹膜。
他們都默契地沒有提剛才的事情。
許雁栖腦海裡閃過“他住不長久,錄虹膜沒什麼必要”的念頭,但隻是一閃而過。
眼下并不适合談論這個話題,好不容易瓜瓜的出現,打破了他和祁默之間的僵局,他不想再回到那個時候了。
“錄制成功,歡迎您回家。”
智能語音響起,金屬質感的機械女音,提醒他們這個家即将迎來一個新的住戶。
祁默把門敞開,對許雁栖做了個“請進”的手勢。
他言笑晏晏,還學着智能語音說話:“許老師,歡迎你回家。”
門内空間是許雁栖之前租房的好幾倍,一眼望去,根本望不到底。
不過該有的都有,并不會因為東西多,就顯得擁擠。
連瓜瓜也不落下,客廳裡一塊面積不小的地方,放置了一個貓爬架,貓屋、坐墊更不用說,許雁栖根本看不完。
祁默關上門,走到許雁栖身邊:“許老師光臨寒舍,可謂是蓬荜生輝。”
許雁栖斜眼看他,以眼神詢問:你管這種叫寒舍?
“别那麼嚴肅嘛,許老師。”祁默輕笑一聲,正色道,“其實你能來,我挺高興的。”
說着,祁默拍了下手,扭頭對許雁栖說:“好了,我帶你去房間看看,趁現在時間不算太晚,你看看還缺什麼。”
祁默轉身朝房子内部走去,許雁栖跟在他身後。
屋内走廊設有地埋燈,是感應式的,一有人經過,燈便一節一節亮起。
“這是麟姐弄的,就是我經紀人,黃若麟。”
祁默微微側身,看了眼許雁栖,僵硬地笑了笑:“她說,這叫走花路,預示我以後在娛樂圈,每一步都可以走得很光明,能夠節節攀升。”
他不說還好,一說,許雁栖隐約有了那種感覺。
就像他曾經看過的一本修仙小說,主角還是反派出場的時候,别人是一步一個腳印,他們是一步炸一朵煙花。
許雁栖這麼想,就這麼說了。
祁默聞言,詫異道:“許老師還看修仙小說啊?”
“看的。”許雁栖點了下頭。
以往到這裡,他就不會繼續說了,但一次,他卻鬼使神差道:“一般在星際網上,平台給我推薦書,我基本都會點開看一看的。”
至于都是些什麼類型,那就是五花八門,應有盡有。
就連娛樂圈題材,許雁栖也涉獵過幾本。
不過這些書他看過就忘,隻有一些特殊的情節,他會有些印象,好比上面提到的那本修仙小說。
說話間,祁默停在一扇門前面,他的手搭在門把上,略使了點力氣,向下一按,将門推開,面朝許雁栖說:“到了,許老師,請進吧。”
房間内的空間亦不小,要不是祁默提過這是一間客卧,許雁栖還以為祁默把主卧讓給了他。
“這間卧室沒人住過,不過被套床單都是定期更換清洗的。”祁默道,“許老師,你看一看,還差什麼不,我這邊好下單購買,一會兒就送到了。”
這種高級住宅,社區服務都十分完善,住戶随時下單,很快就能送貨上門。
哪怕物業下班,也會有智能AI頂上。
“不差的。”許雁栖像模像樣地環視一圈,别說差什麼東西,這裡已經比他之前居住的地方要完善得多。
生活簡樸的許雁栖,根本不知道還能再添些什麼。
祁默見許雁栖表情不似作假,便不再堅持。他又把許雁栖帶到浴室,告訴許雁栖淋浴裝置怎麼使用,然後搜出洗具遞給他。
浴室裡的面積也大得出奇,各功能區之間可謂是泾渭分明,光洗手池和鏡子,就配了一對兒,可惜許雁栖光棍一條,一人占兩個洗手台,實屬浪費。
還有洗衣區和烘幹區,都不需要許雁栖抱着髒衣服,問祁默去哪兒處理了。
再者,許雁栖若是沒記錯,這房間還配備了一個陽台,那麼現在晾衣區也有了。
洗烘晾三合一,說是小套房也不為過。
隻是祁默這房租收的,許雁栖覺得他虧死了,可他也不太敢提錢的事。
《走進星球試住員》節目的定金倒是打到他賬上了,但他轉手花去大半,撇開日常開支,目前他算是兜比臉還幹淨。
“那你先洗漱,有什麼事兒叫我。”祁默給許雁栖指了指一個電話标志,告訴他,“有事兒你點這裡就行了,這和我光腦連着的,你放心用,一點我就能接到。”
許雁栖目送祁默離開,看着祁默還貼心地将門帶上,不用他再費力多走幾步,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感受。
短短一天,他受祁默幫助太多。
他磨了磨後槽牙,把歎氣的沖動憋回去。
平複好情緒,他脫掉衣服,扔在洗手台上,擡腿進入洗浴區域。他沒有使用浴缸,而是站在噴頭下,任水澆遍他的全身。
從浴室出來,他整理了一下行李。
如今搬家十分便捷,一個折疊式行李箱,就可以輕松帶走大部分行李。
不過許雁栖沒多少東西,一些換洗衣物,不一會兒就挂進了衣櫥,随後拿出的幾本書籍和筆記本,就把家底給掏空了。
他把這些紙質物品擺在桌子上,想起之前宋彬問他有沒有貴重物品,其實就是這幾樣東西。
一般要是出去工作,這些東西他都是随身攜帶,隻是最近回到了地球,他便把它們騰出來,放到出租屋的卧室裡。
并不是因為他要經常翻閱查看,所以擺在看得見、夠得着的位置上,實際上好幾年了,他都沒有翻看過一頁。
說不好為什麼要這麼做,可是一想到這些東西放在顯眼的地方,他一擡頭就能看見,心底會劃過一絲安穩。
不過這一次他沒有安穩多久,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随後是熟悉的聲音:“許老師,我方便進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