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雁栖沒回複,而是起身去給祁默開門,門一開,他首先看見的是一顆巨大的蛋。
蛋之大,直接把祁默上半身帶臉,遮得嚴嚴實實,下面留出的兩條長腿,像是蛋自個長腿跑過來。
“許老師,麻煩你讓讓啊,我給你送個東西。”
許雁栖退後幾步,給祁默騰出空間。
不知是不是受蛋震撼太大,他甚至沒想過從祁默手裡接過這顆蛋。
祁默走得很平穩,雖然蛋遮擋了他的視線,但看來,他心靈的窗戶依舊窗明幾淨。
“這房間沒人住過,當然,這是好事兒,至少這地兒幹淨。”祁默找了個空地,把蛋放下,解釋道,“就是有股清冷的味道,這是氛圍制造器,剛好可以清除那股子味道。”
當今一些亂七八糟的發明,許雁栖略有耳聞,但是這什勞子氛圍制造器,他還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見。
而且聽祁默的說法,怎麼聽,怎麼像給小孩的那種陪伴型機器人。
他都三百零五個月了,還能算在小孩裡麼?
最後那個所謂的氛圍制造器還是留下來了,祁默用實際行動告訴許雁栖,三百多個月,怎麼不算小孩呢。
許雁栖坐在書桌旁的椅子上,盯着那顆巨大的白色蛋,不對,是氛圍制造器。
現在它插上電了,可絲毫沒有動靜,不過用祁默的話解釋,這叫“潤物細無聲”。
直白點講,就是它會在不知不覺間,幫人消除掉房間裡的清冷感。
這會兒房間裡還有沒有祁默說的那種清冷感,許雁栖感覺不到,但他很想問一問祁默,他買這東西的時候,真的沒有考慮過有上當受騙嗎?
或許是他當時的表情太過明顯,祁默放下所謂的氛圍制造器,插好電,就信誓旦旦地對他說:“許老師,你相信我,這玩意兒絕對管用。”
可是這玩意兒看起來更像沒什麼用處,連美麗廢物都談不上,許雁栖很難說服自己,要相信祁默。
不過祁默好意給他送來東西,許雁栖實在不忍心拒絕。
于是祁默的好意,許雁栖受領了,許雁栖的好心,祁默也領悟了。
雙方都沒有因為彼此而受到傷害,皆大歡喜。
許雁栖收回視線,雙手搭在膝蓋上,正要起身去睡覺,餘光瞥到了桌子上的書本和筆記。
這些書本筆記在他眼前晃了十幾年,陪伴他東奔西跑,連太空都去過很多次。
說起來這樣的經曆,可能大部分人都不曾有,它們倒是跟對了主人,長了這番見識。
就連祁默離開前,路過書桌旁,餘光瞄到這些書本筆記時,不由腳步一頓,面露詫異,仿佛一種經歲月洗禮後的閱曆向他迎面撲來。
其實許雁栖心裡清楚,祁默隻是奇怪,當下居然還有人在用紙質的書籍和筆記。
無紙化運動暢行多年,光腦的普及更是加速進程,現在紙質的東西大部分都保存在檔案館、圖書館裡,生活中能遇見一些漏網之魚,實屬難得。
許雁栖伸手,輕撫筆記本的封面。
眼睛看的時候,倒是看不出來,隻有伸手去摸,才能摸到上面有一道裂痕。
裂痕很長,從頂部可以一路延申到側邊的中間位置,若後續沒有進行修補,封面右上角應該缺了一塊才對。
撫完那道裂痕,許雁栖收回手,起身去睡覺了。
躺在床上,閉上眼睛,他原以為今晚換了地方,會比較難入睡,可事實似乎并非如此。
半睡半醒之間,許雁栖恍惚想到,那顆蛋好像還是有點作用。
……
次日早上,許雁栖照着生物鐘醒來,洗漱完出來,路過氛圍制造器時,腳步踯躅不定。
他雙手垂在兩側,站在氛圍制造器旁邊,停留了一會兒,拇指和食指相互摩擦了幾下,擡手拍了拍制造器頂端。
觸感溫良,光滑硬實,許雁栖不禁想到,若是把瓜瓜的毛和這顆蛋比較,誰的手感會更好。
究竟誰更好,許雁栖還沒有定數,倒是這顆蛋,先吓了他一跳。
“智能管家啟動中,管家呱唧竭誠為您服務。”
隻見這顆蛋上半部分亮起黃光,一串代碼從眼睛處劃過,很快兩隻帶有動畫效果的大眼睛出現,一睜一閉,靈動得像機器突然成了精。
緊跟着,許雁栖目睹了蛋變身的全過程——蛋兩側伸出手,底部長出腳,原本還隻是到許雁栖腰腹位置,騰得一下,蹿到了他胸口。
“許先生,您好,我是祁默家的智能管家,呱唧。”
這顆蛋,不對,是智能管家呱唧,自我介紹完,就舞動着它剛長出來的四肢,圍着許雁栖不斷轉圈。
許雁栖哪還能不明白,昨天祁默是逗他玩的,這顆蛋哪是什麼氛圍制造器,這明明是豪宅必備的智能管家。
如果今天他沒有鬼使神差地拍那一下,那麼這顆蛋是不是還要蒙受不白之冤,長期遭無良主人改頭換面。
果不其然,呱唧用着和它長相一樣卡通的聲音說:“許先生,真遺憾現在才認識您,明明昨晚我們就應該相識才對。”
許雁栖面無表情,視線随着呱唧的動作移動,心想也沒那麼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