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要一想到他在生許雁栖的氣，當即心有戚戚焉，不敢再氣下去了，隻能獨自委屈，連找許雁栖說話，都有些害怕。

這件事情到今天，已經過去了好幾天，要說祁默不在意了，尚且還說不過去，但還像第一天那麼在意，也不至于。

而且随着這幾天忙碌起來，其他事情漸漸占據了祁默大腦的海馬體，眼下如果不刻意回想的話，祁默感覺他都快要忘了這件事。

可真的就這麼忘記了嗎？

似乎不見得，畢竟當祁默回想起這件事，當時的情緒立即卷土重來，一絲一毫，他竟然都曆曆在目。

看來這件事對他的影響，遠比他想象的要大一些。

隻是直播還在繼續，光腦上不斷發出消息的提示音，把祁默拉了回來。

他捂着嘴輕咳兩聲，又湊到光腦前，假裝剛才都在想怎麼回答觀衆的問題：“最近都在狻猊号上，就是飛船，每天都過得差不多，确實沒什麼特别有趣的事情。”

就算有，以祁默這幾天的情況來說，他也發現不了。

“許老師？”一連串雪花飛舞似的彈幕飄過，祁默一下子捕捉到了與許雁栖有關的内容。

可是那些字符閃得太快，祁默隻來得及看到某個觀衆提及了許雁栖，卻沒看清楚對方說了什麼。

不過祁默的話剛落下，彈幕很快接上：【許老師看起來心情不太好，你倆關系不是最好麼，你知道情況嗎？】

“心情不好？”啟航後，祁默幾乎沒怎麼和許雁栖說過話，再加上他最近情緒不高，每天為了完成工作，就感覺很累了，還真沒察覺到許雁栖心情如何。

此刻看見觀衆這麼說，祁默的背又朝後靠，仿佛不願面對，隻能遠離。

他雙手交握，放在大腿上，眼眸微垂，沒再看直播間，看觀衆後面都在說什麼。

同一時刻，他的心間泛起一股悔意，除此之外，他很快反應過來，其中還夾雜了一絲竊喜，尤其當他想起那位觀衆說的——“你倆關系不是最好麼”。

原來在一些觀衆眼裡，他已經和許雁栖關系最好了。

而且那句“許老師看起來心情不太好”，似乎在表明許雁栖并沒有他想象中那麼不在意他。

然而，這會兒祁默的直播間卻吵嚷了起來，一直關注他動态的黃若麟一發現不對，第一時間發消息提醒他。

祁默頭緒再混亂，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先把眼前的問題處理了。

他又盯着光腦，快速把彈幕掃了一遍，心裡逐漸有了底。

吵嚷起來的原因很簡單，就是他的部分粉絲對有人在他的個人直播間裡，突然提起許雁栖而感到不滿。

好在星際網絡文明法執法嚴格，這部分粉絲對此再不滿，也很難演變成過去的粉黑大戰。

畢竟他們要是哪個字，一不小心觸到了管理員那根敏感的神經，就會面臨暫時封号或拉黑的下場，哪怕申訴，審核的時間也不會短。

這對于差不多住在網絡裡當代人來說，無疑是讓他們流落街頭，無家可歸。

不過作為公衆人物，該引導的，還是得引導。

了解了狀況，祁默對着光腦，先謝謝那些為他考慮的粉絲，然後解釋他和許雁栖同處一個團隊，隊伍團結和諧是最重要的。

最後，祁默還提到：“在這個直播間裡，提團隊裡的任何人都可以，隻要是我知道的，我都會盡量說。”

見直播間的氛圍平和不少，祁默不敢再想許雁栖的事了，他趕緊挑起一個新的話題，轉移每個人的注意力。

人一旦沉下心來做一件事，就會感覺時間過得很快，等到管理員跳出來說到點了，祁默才後知後覺今天的工作已經完成了。

他偷偷地松了一口氣，神情依舊酷飒。他對着鏡頭揮了下手，又說了聲“再見”，就毫不留情地關掉了直播間。

起身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軀殼時，祁默暗自下了一個決定。

走出房間，他徑直前往就餐室，默不作聲地從許雁栖手裡接過兩管營養劑，卻沒着急喝，而是觀察周圍人的動态，等他們悉數喝完，他才舉起來，一小口一小口地輕酌。

他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加上個頭又高，哪怕整隻手看起來比例很好，并不粗大，但是實際大小擺在那兒，尤其在細長試管的映照下，對比更加顯著。

以往他一拿起試管，直接就往嘴裡灌，因此沒有人發現，為了方便，他略帶蘭花指的手勢，但許雁栖發現了。

這會兒許雁栖已經回收完其他人的試管，看見祁默還在喝，雖然疑惑這次祁默怎麼喝得這麼慢，但他還是裝作不經意的樣子，一點一點挪到祁默附近。

正當他打算等他喝完時，餘光瞥見了祁默捏着試管的手。

他沒有聲張，瞥了一眼就收回視線，默默地站在一旁等待。

其他人喝完就走了。

連續幾日的宇宙飛行，不可避免地對他們身體造成了疲憊，一旦有機會可以休息，他們都盡力抓住，不讓任何機會溜走。

祁默等的就是這個時候，當除他和許雁栖以外的人全部離開，他便兩三口喝完營養劑，随後兩兩手指組合，分别夾住兩根試管，遞到許雁栖面前。

“雁栖哥——”

“祁默——”

他們一起叫出了對方的名字，又一起住了聲。

很快，情況重演，氣氛呆住片刻，祁默噗嗤笑出了聲。

這一刻，他突然覺得，他後面想說的話似乎不重要了。

不過許雁栖卻沒有放棄，他靜候了幾秒，見祁默沒有說下去的打算，他才開口道：“對不起，出發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