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勢愈燒愈烈,劉府的小厮護衛們急匆匆地朝這趕。
平時劉老爺并不許除管家之外的人接近,一時間衆人都慌亂無措,宋願隐匿去自己的身影,肆無忌憚的穿梭在救火的人群中朝着劉府最西邊過去。
少年早已等候多時,“你來了不怕我收了你?”
宋願闆着一張死人臉幽幽地看着他,這是她的老手段。
對方嘴角微微勾起,宋願知道那意味——嘲諷。
“鬼大人莫氣,在下避雲山江渡,叫大人過來是有事相商。”
“聽聞地府近日派遣鬼差消除人間怨氣,大人……死齡尚小,在下碰巧想曆練一番不知道可否一道?”
真是說的冠冕堂堂。
宋願本想拒絕,想到屋裡一群等着送走的怨鬼,以及自己唯一一個手下沉默了。
良久,“你想要什麼。”
“傳說有救世功德者,天道降下福澤可使人死而複生,精怪成仙。”
原來打的這個主意。
宋願雖然沒有做人的記憶但是人間的事情她從其他鬼那裡聽過許多。
譬如近年來人間時常有妖物作亂的消息,許多避世的捉妖師紛紛再度出山降妖除魔。
人鬼妖三界的界限越來越薄弱,若不平衡恐有大難。
眼前這位大概就是人們口中的捉妖師。
“可,你怎麼保證你不會中途離開?”
江渡略一思索,手心浮現金色的印記,他示意宋願将手放上來,霎時間金光将二人包裹,一種關于她和江渡的契約通過天地應允達成。
“如此你可安心了。”
宋願好奇的看着掌心的印記融進自己半透明的身體裡,她突然反應過來,“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孤魂?”
江渡睨她一眼順手将納魂符交到她手中,“近日聽聞地府派出鬼差救世消除怨氣,鬼界使者行走世間來去自如,區别與其他孤魂野鬼的便是形同活人的魂魄,可看,可感。我這人向來守信,鬼大人,給你。”
“我叫宋願。”
宋願将劉老爺魂魄放出來,說道:“你家中可有人姓張?”
劉老爺的魂魄顫顫巍巍躬身說道:“您說的可是小人的妻子——張氏?”
那就是了,宋願把信件拿出來,“你妻子叫我捎給你,你讀完之後我就帶你去見她吧。”
劉老爺拿着信件瞪圓了眼睛,惶恐道:“這封信不是給我的,是給蝶女的,她們怎會認識,難道我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她們謀劃的……”
宋願疑惑,她先入為主的以為張氏寫信是給自己的丈夫或是兒子,這蝶女是誰?
劉老爺解釋:“蝶女是我多年前從一位商人那裡買來的半妖,一直以來都在我房裡伺候,我夫人死後蝶女說她有辦法可讓我獲得長生,我就依着她的辦法,變成了今天這樣。”
人族與妖族之間生下的半妖這事可算是稀奇,它們有着一半的血脈卻遊離在人妖之外,地位身份尴尬,在商人的手裡隻比牲畜好上一些。
“你瞧。”江渡虛空一點,手指向樹的最高處。
米粒大小的珠子宋願險些沒看見,她輕輕撚起:“這是什麼東西。”
江渡:“不知道,我跟蹤她很長時日才發現這東西。”
“你一早就知道這個半妖?”
“是啊,觀察多日她都安安分分的我都想走了,最後一日才看見這東西。”
所以他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劉老爺的魂魄,隻是恰巧路過碰見了!
宋願一口氣哽在胸口,她懷疑這人一開始就是想算計她,光明正大的跟鬼差在一起出任務還能蹭功德,算了,反正她也隻是地府計劃裡微不足道的一員。
想到這裡她微微平衡了。
“到底是什麼呢。”
江渡用指尖輕戳在她手裡的珠子。
恍然間兩人眼前出現一道白光,天旋地轉之間四季倒退。
樹木掉落的葉子重新變綠回到樹枝上,天色由黑變白,屋檐上的雪消融後聚集再化為無。
變化最大的是他們腳下的空地變成了花圃,蝴蝶飛繞。
張氏打理着這一片鬥奇鬥豔的花朵,不同于宋願初見她時的孤寂這時的張氏充滿生機與活力正如她悉心照顧的花兒。
日頭正好,樹蔭底下的搖椅吱呀吱呀地搖晃,張氏手裡揮動扇子納涼。
一隻黑色的蝴蝶停在她的肩頭化作人形半邊身子都倚靠在她身上,“它們都會感謝夫人的。”
張氏閉着眼睛,溫婉道:“你怎麼知道它們在謝我。”
“因為蝶女也很感謝夫人。”
她便是蝶女,轉過身往張氏懷裡去時宋願看見了她背脊上長出的殘缺的,那是她半人半妖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