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恒之因着有事找宋願并未為難丹秋,隻叫人把她送回房裡。接着就領着宋願出去說是朱仙長要見她。
宋願看着離杜府漸行漸遠的馬車問:“公子,我們到底要去何處?”
杜恒之伸了個懶腰安然地占據車内大半空間,閉上眼,“問這麼多做什麼,過去點擋着本公子了。”
在最後一縷夕陽消散之前他們到了一處再普通不過的住宅。
開門引路的是個雙目混濁的老頭,眼睛無神,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看得清路。
叫左邊的金蛇依舊盤桓在杜恒之身上,在宋願靠近時偶爾還拿蛇頭碰她。
杜恒之口中的朱仙長看模樣越有四十來歲,他盤腿坐在蒲團上,頭發一絲不落的束起,見來人睜開,“上前。”
宋願上前半步,身後那人卻不滿直接将她推過去,“仙長叫你上去磨磨蹭蹭幹什麼。”
朱仙長卻道:“不要緊,姑娘,隻是看看罷了。”
屋内幾近黑暗,朱仙長看她半晌道:“姑娘,你死期将至啊。”
宋願嘴角略彎,面上做出一副泫淚欲泣的模樣,“仙長真是好生厲害,我師父曾為我算過一次,如今仙長再看也是如此,不知道可否有什麼解法?”
朱仙長歎一口氣,不再多言。
兩人被請出府邸,杜恒之半道起了尋花問柳的心思,宋願被抛在半道,他坐在馬車上居高臨下地扔下幾兩銀子,“本公子有事,你自己拿着銀子走吧。”
宋願自然是不會拒絕,少了個人盯着她自己飄着走還快一些呢
幾兩碎銀散落在地上,手還沒抓到,黑色的靴子出現在她視線裡,然後一腳把碎銀踢進前面的湖裡,紅色的衣擺随着主人的動作揚起又落下。
少年的眉眼之間是顯而易見的不滿,宋願想說什麼動了動嘴還是沒說。
他把宋願拉起來,問:“今晚可還回去?”他指的是杜府。
宋願表示要的。
夜風拂面,偶爾聽到風穿過樹葉的聲音,宋願踢着石子往前走,她鮮少這樣悠閑地走在路上,在地府做工的時候每天忙着跑腿,在秋水山當鬼差的時候每天都在奔波。
宋願站在遠處看見亮着燈的馄饨攤子,一股鮮香味飄進她的鼻中,江渡了然,上前買了兩碗馄饨。
宋願捧着碗隻是使勁聞味道。
擺攤的是一對年輕的夫妻,看着夫妻倆忙碌的身影宋願問:“你每天都在外面,家裡人會不會找你?”
江渡接過她手裡的碗把沒味的馄饨挑出來,他右邊的小金蛇自覺地爬過去吃。
“我家裡隻有我一個。”
宋願:……
好像問到不該問的了。
尴尬地笑兩聲,“沒事我家裡也隻有我一個,我連我爹娘都記不住了。”
江渡:“我沒見過他們。”
腳趾蜷縮抓地,尴尬和愧疚交織,“對不起。”
宋願眼神悄悄地向旁邊撇去卻看見他忍俊不禁地望着她,這下宋願反應過來,是在逗她。
真是莫名其妙。
宋願放下碗自己扭頭走了。
他連忙追上去,擦幹笑出來的幾滴眼淚,“我可不是有意逗你,隻是難得看見小宋大人那樣的表情。”
迎着晚風,散落在後面的頭發微微被風吹動,江渡:“我阿娘去世早,阿爹傷心不已之後就走了,祖父将我帶大,十七歲生辰的時候他已無力教導我,自此家中隻剩我一個,你不必為你的話感到愧疚,我們一族向來如此,夫妻恩愛一方死去另一方絕不獨活,至于我祖父,他念着家族責任和我所以才堅持了十七年。”
說完這些話,他臉上依舊是淡然。
宋願不知道如何說才好,是捉妖師都如此特立獨行嗎?
一路無言。
又到河道的兩旁,金魚眼早已等候多時,他看見宋願說道:“小宋大人,小宋大人!”
宋願止住腳步,金魚眼上前說:“前日過後我回去忽然想到一事,覺得還是要說給大人聽。”
“當初杜二小姐死的時候我看見她脖子後面有條黑線,也不知道牽着哪裡。”
黑線?
宋願點頭:“我知道了,多謝。”
*
晚雲堂裡小丫鬟杵着腦袋,強忍睡意,見宋願回來她擔心說道:“宋姑娘您可算回來了,早些時候夫人來找您了。”
宋願:“找我?”
小丫鬟恭敬說:“是呀,夫人聽說公子帶您去見朱仙長沒尋到您,叫您過去找她。”
宋願不禁追問:“你也知道朱仙長?”
“府裡上下都知道的,之前丹秋姨娘見鬼的時候還請朱仙長給府裡驅鬼。”
又是他。
那日宋願和江渡進府就發現府上幹淨的可疑,原來是朱仙長。
宋願立馬說:“我現在去找夫人,你去睡吧。”
朱仙長為什麼要驅鬼,杜恒之又為什麼要帶她去見朱仙長?
江渡一直沒睡,宋願來找他兩人當即就出去,隻不過不是去找杜夫人,而是去找杜恒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