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大娘扯着他的袖子,“不,不是,剛剛明明有個鬼在他身上!”
“那隻鬼的頭發有那麼長,全是白色的,還沒有眼睛!”吳大娘一邊說一邊誇張的比着手勢。
看她的樣子不像在說假話。
宋願拍拍她的肩膀,“那鬼已經不在這裡了。”
聽她這麼說吳大娘安心下來,“不在這裡就好,”她仔細看宋願想起什麼,“你就是宋姑娘吧,今早我見過你。”
她倒是心大,知道沒鬼了還樂呵呵地去找茶水,地上的男人她像看不見似的,“要我說咱們小槐鎮近來真是古怪,早上有人喊捉妖怪,下午鬼就到我家裡,你們說這叫什麼事?”
确實是太奇怪了,她遞一杯茶水給宋願又問:“他什麼時候能醒?”
宋願喝茶,風輕雲淡地吐出一句話,“醒不了。”投胎轉世也醒不了,魂魄都沒有還想去投胎?
真是怪得很。
吳大娘啊一聲茶壺掉在地上,然後暈死倒在地上。
宋願:她是不是不應該說?
江渡蹲在男子旁邊,兩條小蛇也也難得的在交頭接耳。
宋願稀奇道:“左邊右邊在說什麼?”
兩條小蛇齊齊轉過來腦袋動了一下,似乎在跟她說話,可惜她聽不懂。
江渡把它們摁回去,“它們說這個人很奇怪,沒有惡念,沒有靈魂,金蛇可吞噬魂魄,吸食惡念,但是他們在這人身上隻感覺到純淨。”
宋願蹙眉問:“又是槐花?”
江渡并不否認,但是他也不解,花草樹木開靈智并不算怪事,一次這麼多精怪着實太稀奇,機緣又不是山地裡的石頭到處都是。
過了一會,吳大娘幽幽轉醒,宋願問她此人是誰。
吳大娘有些難為情,“我姓吳,丈夫在我二十歲的時候就死了,他姓陳是我鄰居,這兩年我們來往的多,我們……”
宋願懂了,江渡還像什麼都不懂似的看向宋願,真是笨。把人拉到一邊背着人說話,鬼怪裡這種事情屢見不鮮,什麼鬼鬼戀呐,妖鬼戀呐,好一通解釋後他才算是勉強點頭表示明白了。
又一番讨論過後,兩人确定裡面的東西已經跑了這位陳大伯現在就隻剩下一具軀殼了。
吳大娘跪在陳大爺旁邊哭喊:“我就知道你活不久,老是生病,叫你去看大夫你不去!”
看她這樣子,宋願有些不忍心告訴她陳大伯早就不是人了。
江渡問她:“總是生病?”
吳大娘手帕擦着眼淚說:“是呀,經常站着站着人就暈過了,我還以為這回他很快就醒了。”她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似的,“二位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宋願想了想吳大娘說看見一隻鬼趴在他身上,頭發很長沒有瞳孔,如果有鬼的痕迹她定然不會不知道,或許還有一種可能——吳大娘看見的鬼就是在陳大伯身體裡的精怪,它們沒有固定的模樣和年齡,人們眼見不過是精怪幻化而成的樣子。
“可以一試。”
他們兵分兩頭,江渡去沈宅守着,她在吳大娘家裡守着,等天亮的時候會合。
吳大娘還是有點害怕見到那隻鬼,收拾東西往妹妹家去住了,至于陳大伯的肉身還是在原來的位置。
屋裡面空空蕩蕩的,宋願做回她最舒服的樣子,不用裝人肆無忌憚的在屋裡飄蕩。
白天裝人實在是太累,好久沒有放松自己。
*
風拍打着窗柩,門阖上又吹開,如此反複。
發絲從門的空隙裡穿過,一縷又一縷。
慢慢的銀白色的頭發鋪滿整個地面,吳大娘口中的鬼這才放心的走進來。
宋願趴在暗處,嘴角慢慢勾起,眼睛和嘴巴滲出血水瞬移到他腳邊,一隻手抓住銀白的頭發準備張嘴吓唬他。
不料那些發絲将她的四肢全部包裹住然後吊在空中,宋願意圖從裡面把手抽出來,沒成功。
那隻精怪先是湊近陳大伯的肉身,然後猛地回頭,空空的眼眶惡狠狠瞪着宋願,他開口:“你想抓我?”
空靈的聲音回蕩在宋願耳邊,宋願感覺自己整隻鬼像被罩在鐘裡敲,疼得沒空說話。
精怪赤足一步步向她走來,發絲環繞她的脖頸使勁圈緊,誰說精怪純淨沒有惡念的,宋願扒拉着頭發想。
這些發絲看起來柔順但是摸起來就當是樹皮一樣粗糙,看着宋願難受的樣子他起了玩心,“你是什麼東西,鬼?人?”他停頓了以下,“不人不鬼?”摸着下巴很是不解。
“我修行千年,沒有見過你這麼獨特的東西,不對,還有一個。”想到那一個他眉毛緊擰,“你沒有她讨厭。”
他好像想通了,“既然你沒有她讨厭,下來吧。”
宋願敢發誓憑自己脖子上的痕迹回去别的鬼都會覺得她是個吊死鬼。
精怪并沒有放過她,宋願被他托着走,一路臉着地來到了山中一處雕塑前面。
把她塞進去之前精怪粲然一笑,“不要閉眼,好好看。”
宋願被他封在雕塑裡,動彈不得,見他心情頗好離去,又在嘴裡哼唱——
夫妻恩愛,情誼綿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