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卿會聽話的,是嗎?”
暮言卿虛着聲音,溫順無力地應承道:“是……”
他沒有實力的時候,不得不低頭請求,因為他想改變現狀,那麼就等于是變相的需要宿鬼。
可他要是沒有了實力,一切都會變為虛無,又會落到一般無二的境地,他還是得要仰仗着宿鬼。
他讨厭着宿鬼,卻又需要宿鬼。
扭曲畸形難掙,隻恐久病難醫。
心底存着的怒氣已然消了大半,宿鬼撤回了擱于脊骨上的手,同時收緊力道,更加用力的禁锢住少年,生怕一不留神他就會跑掉一般。
“阿卿要是做不到,我會替阿卿做到,不會讓阿卿太疼的。”
生挖走根骨,硬取走骨骼,豈能不痛?
暮言卿隻是模糊的應了一聲,也無心在計較什麼了,宿鬼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傷了阿卿的話,我也不會好受,我也不想這麼對待阿卿,阿卿不要逼我,也不要給我這樣的機會。”
他想把阿卿留下來,而阿卿卻不情不願,若是還有其他的法子,他也不想這麼對待阿卿。
宿鬼的眉目間透着疲憊,明明該是警告強硬的語調,其中卻隐含着幾絲低求,仿佛能看到少年被挖骨時的痛苦,以緻血流不止的模樣。
“阿卿怕了就學乖點吧……”
一時間竟分不清到底是誰在仰仗誰了……
情緒漸漸平息下來,宿鬼又轉指揉了揉少年的腿部,溫聲道:“隻要阿卿乖乖的,無論阿卿想要如何,都随着阿卿。”
“……”
但這怎麼可能呢?
前因已結,後果已注。
他想要的東西宿鬼給不了,也不會給他的,是故他的想法從來都沒有更改過。
宿鬼問道:“阿卿會因此而難過嗎?”
沉默了一會兒,暮言卿平靜地擡眸與其對視,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會……”
他當然會難過,所以才不想在徒增難過了,想要從這份畸形受控的關系中逃脫出去。
常言道:久病成醫。
可在他看來,自己成不了醫,他自認沒有那份毅力可以常病不倒,還懼一但久病則會難醫。
歸根結底,他是怕在這麼拖下去,他會徹底的迷失其中,恐再也逃不出來了。
宿鬼愣了愣,雖然少年的回答在意料之中,但他忽然覺得這話裡還有話,唇角的笑容變得略有些無奈與苦澀。
對此,他無計可施。
因為無論阿卿再怎麼傷心,再怎麼難過,他都不會放阿卿離開的。
不會有那一天的,永遠不會。
“阿卿啊……”
他如往常那般輕喚着。
可不知怎麼的,宿鬼越是看着少年,就越是覺得無所遁形。
他的阿卿沉靜内斂,似乎一直都沒有變過,哪怕遭受到了不公平的對待,也沒有因此而沾上一絲一毫的污穢與惡欲。
不知是不是家教良好的緣故,阿卿對待每個人的态度都是平和的,哪怕是面對他的那些所作所為,好像也沒有辱罵過自己一回。
說得最多的就是讨厭他。
有時候他倒是希望阿卿罵一罵自己,言辭可以激烈一些,總比什麼都藏在心裡,不願意同他說話的強。
也便造成了一種錯覺,有時明明阿卿就在他的面前,亦或是就坐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明明那般的近,明明觸手可及的……
可,他總是覺得自己隻要一伸出手,阿卿就會恐懼的離他遠遠的,甚至會直接消失不見,讓他再也找不到……
這個認知,讓他感到不安。
現下就是如此,少年眸光平靜淡然,在細看好似什麼情緒都沒有,完完全全的置身事外。
明明阿卿就在這的,卻又那般的遙不可及,如雲似霧,一吹即散。
每每意識到這些,他便會有一種眼前這人随時随地都會離開自己的錯覺,而受困其中的從頭到尾就隻有他一人而已。
可悲又殘忍。
而後,宿鬼輕聲說道:“阿卿,我想要你。”
許是手段過于強硬了,又或許是抓得太緊了,故而他自亂了陣腳,變得患得患失了起來。
終究還是會越來越不安,他所能采取的補救措施便是會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一定要抓緊阿卿才行……
但僅僅隻是這樣看着又是行不通的。
而他又豈會知足?
不夠的……不夠的……
這遠遠不足以令他心滿意足……
看着看着,然後他就伸手殘忍的将少年給拉了下來,毫不手軟的據為己有,死死把少年強留禁锢在了懷中。
看着看着,他又心懷不滿了,空寂感如影随形,日漸蠶食着他的軀殼,他貪得無厭的本性顯露而出。
所以他千方百計,想讓阿卿隻能依附着他,想讓阿卿習慣他的存在,想讓阿卿仰仗着他來生存,想讓阿卿永遠都隻能看到他。
甚至還想逼阿卿來愛他……
他深知自己的自私卑劣,僅為了一己之私,讓阿卿失去了那原本該有的自由,為了讓阿卿一步步的妥協,從而去牽連那些無辜的人。
但沒辦法啊,他就是想要。
隻要能夠得到他想要的,他不惜步步為營,甚至可以對一切皆加以利用,
盡管他的僞裝之下在怎麼醜陋不堪,那也是有可能的,不是嗎?
隻要他死都不放手,那麼,阿卿最終的唯一歸處就隻會是在他的這裡。
“阿卿,我想要你。”
宿鬼又重複了一遍。
他是那樣的冷,阿卿卻是暖的。
他為阿卿而瘋癡無狀,乃至走火入魔,又怎能容忍阿卿在不染分毫,如同看客一般的作壁上觀呢?
他既已瘋得無可救藥了,那阿卿也得要陪着他一起瘋。
宿鬼道:“就在這裡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