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間,出了書閣,他們回到了山間小院。
玉濁示意人松手,夢懸則不為所動,直到進入屋檐下。
風吹動樹葉,發出沙沙聲,玉濁落地時,青色的衣袍飄逸。他微仰着頭,夢懸低垂的視線剛好能看清那雙幹淨明眸。
擡手劃過人的眼尾,指腹輕輕摩挲,待人看向他,夢懸才開口道:“弟子去備吃食。”
經曆過昨日吐血一遭,玉濁臉白的吓人,本就沒什麼血色,現在更顯得脆弱,若非灌了大量的靈力,難保還下不了床。
他得小心護着,時時刻刻盯着,讓人一直待在身邊。
煮的東西不再求花樣,夢懸從儲物戒裡拿出了這些年搜集一切能用的“補品”,為了避免人覺得難吃,還得考慮做出來東西的口味。
一番折騰,半個時辰過去,夢懸看着自己做出來的東西勉強認可。
玉濁眼下是十六道菜……
光是一看,就不覺得餓了。
相比第一次見夢懸做出來的“滿漢全席”,現在呈現在他面前的更為精緻。他是不下廚,卻也認得百年的參果,千年的雪蓮……還有萬年的冰清草。
尋常宗門長老尋遍六界難以找來的東西,在一個午後,全擺在了他的眼前。
“………”
夢懸如何尋來的?
玉濁看了又看,眉頭微凝。
“師尊?”
夢懸坐下端來一碗粥,是他早晨吃過的“百蓮羹”,雪白的粥上有切碎的紅棗。玉濁重新審視這碗粥,發現同樣不簡單,其中還有白色的繁花蕊,是專門用來吊人氣息的靈植。
從何而來?還是他閉關的那三年,這人偷偷去了諸多地方尋來的?考慮到作為一隻狼的靈敏嗅覺,他不排除這種可能。
“你不餓嗎?”
桌上隻有一副碗筷還有湯匙,夢懸撐着下額,在旁專注看着他,“嗯,還好。”
玉濁道:“我吃不了這麼多。”
如此“天材地寶”,浪費可恥,這天又熱,剩下的根本存放不了。夢懸道:“師尊能吃多少吃多少。”
玉濁抿了抿唇,握着湯匙吃了口粥,夢懸在旁用筷子挑菜,雨露均沾的每樣都夾了些在他碗裡。
玉濁胃口不算好,夢懸的廚藝沒有挑剔,但他吃了會就覺得飽了,勉強吃完碗裡的粥食和夾來一半的菜,手下的動作頓在原地,剩下的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桌上的十六道菜,玉濁望着,一時覺得自己暴殄天物。
“師尊吃不下了?”
“嗯。”
夢懸接過他手裡的筷子,瓷碗,慢騰騰在他面前吃了起來。
“……”,玉濁反應過來,一陣啞口。
這動作太過自然,他一時尋不出個對錯,手捏了捏,随後放下在膝蓋。轉念一想,至少東西沒有浪費。
用過午膳,玉濁還想去書閣,夢懸拉着他回了房間,從儲物戒裡取出一大堆書籍。不知何時,夢懸當真搬了書閣裡的書。
若是守門弟子發覺,定然得引起一陣騷亂。
事情已經發生,隻得看完了再讓人歸還。
玉濁以書為圈,跪坐在正中。膝下枕着軟墊,四周除了書還是書,夢懸借着幫忙擠了進來,兩人緊挨着,看過一本又一本的書。
下午出了太陽,雨後的陽光從窗外落了進來,傾斜的影子随着時間一點點變化,屋内的光線從明亮到太陽垂落帶來朦胧的橘紅色光暈。
玉濁失落合上手裡的書,揉了揉眉額,待專注力從書中抽離,玉濁才感覺到背後發熱,身後環着個人。
夢懸頭搭靠在他肩頭,擡手送了本新的書籍。
這個姿勢不知保持了多久,他盤膝坐着,夢懸在他身後抱着,時而還會把頭搭在他肩頭。本就高大的身形,抱着他時,總覺得整個人都陷在其中。
他們配有同樣的香囊,香囊的氣息要比往日聞起來更重。
玉濁沒去接那本書,低頭掰開了那腰上環着的手。他起身走出了書圈,現下兩人的距離,接觸,已然超過了正常師徒,就算是他已經想好了對策,未來該怎麼做,也難保在哪之前生出亂子來。
而且情蠱……
以蠱催情,七日發作。如果夢懸說的是真的,那麼,發作時會有什麼症狀?修仙界中,他對這東西不怎麼了解,隻知蠱不是好東西,擾人心神,入了體内難以拔除。
依夢懸所言,蠱有兩枚,唯死可解,就更是難上加難了。
若蠱能在體内煉化……
問題重新回到了他的修為上,既是書閣裡沒了他要找的書,就得另尋他法。玉濁打算去一趟隐月閣,正好窺天鏡還在他手裡,順勢歸還。
天已經快黑了,隻能待白日再出門,畢竟他夜間嗜睡,難保途中不會睡過去。
“明日去趟隐月閣。”
“好。”
玉濁道:“我有些乏了,先回房間。”
夢懸随手一個訣整理好書籍,走了上來,“弟子也乏了。”
走過屋檐下的長廊,進屋時玉濁發現夢懸還跟着他,就如去書閣,半步不離。
玉濁問:“你要一直跟着嗎?”
“師尊一人待着,難免不會再出狀況。”
玉濁道:“我已經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