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别睡太死。”
這條街不算多長,步行幾分鐘就到了盡頭,一幢清雅幽靜的竹樓出現,匾額上三個大字“閑雲居”寫得飄灑自如。這裡住着一名洗劍門的外門弟子,是個歡脫活潑的小少年,叫秦朗。他一見到兩人,就急着問:“是救了玉師兄的兩位恩人嗎?”
“沒想到當初那點事,這個師小玉還放在心上了,回來還大肆宣傳?”何貞挑挑眉,實在意外。
秦朗急忙把兩人迎進院子,“你們不知道,玉師兄一直等着,嚷了好幾個月,說自己的恩人要上風雨山洗劍池。你們再不來,他就該跑出去找人了。”
梅辛怡詫異地問:“看來你這個玉師兄很得長輩的寵愛呀。”
何貞認同地點頭,“要是換成我,成天在芙蓉汀裡這麼鬧,早挨大逼兜了。”
“當然了,玉師兄是掌門最喜愛的弟子,從小撿回來,一手養大的。”
何貞腳底微一頓,側過身跟梅辛怡蛐蛐,“不是我想的那樣吧?”
“……最好别瞎想。”
竹扉之後是一間雅緻的竹舍,用度之物都是新的,甚至妝鏡前還放着些胭脂頭油。秦朗領兩人進門後就離開了,剩下兩人面面相觑,梅辛怡繼續剛才的對話,“你覺得今晚會有事發生?”
何貞打了個哈欠,倒在床上,“我真不希望發生什麼,我想睡個囫囵覺,可惜這不是我能做主的。”她想到了什麼,一翻身跳下地,從腰囊裡掏出一根頭發絲般的細線,牽在門口兩側。
“借大師姐的道具用一用,如果半夜有人進來,我們也能知道。”
兩個人趕了好幾天路,早就疲乏了,早早就吹燈睡覺。這一夜的厭火鎮極其靜谧,家家門戶緊閉,夜霧彌漫,冷宵侵寒。子夜時,街道上空傳來一聲詭異的咕啾聲,許多似花似蝶的東西,白慘慘豔凄凄地撲飛出來。
有一枚飛進了竹樓,輕薄的身體從竹扉的縫隙裡鑽進來,沖着梅辛怡的床鋪飄去,雙翼展開,想要鋪展在她臉上。
她蓦然睜開眼睛,輕輕吹出一口氣,道:“破!”
白蝶從中間斷開兩截,輕飄飄散落在被子上。
兩個人不得不起床,點起燭火,過來打量被撕成兩片的東西。它的雙翅還抽搐了兩下,梅辛怡大着膽子摸了摸,觸感比蝴蝶要輕薄,更像一片……塑料薄膜?
“這什麼東西?”
何貞蹙着眉,“你見過瞌睡蟲嗎?”
“你說這是瞌睡蟲?比我想象的要……好看一些。”
兩個人收拾了一下床鋪,把枕頭當做人,埋在被子裡,悄悄開窗跳出房間,先翻上屋頂打量了一遍院子,見一切安好,悄然無聲。又到一樓看了看秦朗,結果發現少年靠着櫃台睡着了,一枚白蝶平整光滑地鋪展在他臉上,好像和皮膚融合成了一體。
“别動他。”何貞怕梅辛怡亂動瞌睡蟲,反而弄出什麼變故,低聲提醒了她一句,又指了指門口,示意外面有聲響。
兩人貼在門縫上,悄悄往外張望,黃昏時見到的那個乞丐少女出現了,她起初是正常走在街道上,四隻手随着步履起伏輕輕擺動。但是逐漸越走越快,最後竟然趴下身,開始手腳并用,像隻大蜘蛛一樣飛快爬行,飛檐走壁根本無視身體的重量。
稍稍震驚了一下,兩個人輕輕推開了竹門,走入街道。這裡霧氣更濃了,夜霧彌漫中,一股幽暗濕冷的藍色籠罩了厭火鎮。一直追到小鎮邊緣,再走幾步,就是一片曠野荒郊了,但是前方有一片白花花的東西擋住了去路。
梅辛怡趕緊藏起身形,壓着嗓子問:“前面什麼玩意兒?好惡心!”
何貞越過她的肩膀,探出眼睛望了望,見到似乎是一團肉……沒有肢體也沒有腦袋,單純是一團脂肪般的東西在地上蠕動,而且十分巨大,體型恐怕比得上一條小舟。
她縮回來,想了想,“我覺得是一團視肉。”
梅辛怡皺着眉努力回憶,“那好像是魔族的寵物。”
“也有說是雜兵、看守一類的低階魔物。”
“那怎麼辦呢?”
何貞低下頭聞了聞自己,忽然把那顆句芒給的鐵核桃拿出來了,“用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