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少天如往常一樣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發,風馳電掣般沖進了教室。所幸班主任還沒來,他手忙腳亂地掏出課本之餘,還能急急忙忙地咬上兩口熱乎乎地捂在懷裡的包子。包子才咽下去沒多久,剛剛走到喉嚨這一塊,早自習的預備鈴便急吼吼地響了起來。
周圍的同學正叽哩哇啦地早讀,黃少天将課本好好地豎起來,以制造一個絕佳的屏障。他往旁邊的空位瞅了一眼,随後用胳膊肘狠狠撞了一下後面的課桌,鄭軒這個時候正昏昏欲睡,直接被弄清醒了:“黃少,又怎麼啦?”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黃少天小聲嘀咕道,“一向早到的喻文州今天居然遲到了。”沒想到身後的人一臉呆滞狀:“喻文州?是誰啊?”“卧槽,你不是吧?”他驚得差點沒把舌頭咬掉,“缺覺缺到腦子秀逗了?”
鄭軒仍然一臉呆滞狀,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又碰了一下對方的:“沒發燒呀,黃少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讓我感到壓力山大啊?”黃少天還想再多問幾句,卻被站在涼台上的班主任給予了眼神警告,不得不就此作罷。
下早自習以後,他幾乎是揪着鄭軒的袖子,再次詢問記不記得喻文州,結果對方頭都快搖斷了,愣是沒想起來這個人是誰。不隻鄭軒,班上所有同學都不記得喻文州的存在,一切倒像是自己腦海中臆造出來的,跟現實壓根沒什麼關系。
黃少天一整天都過得渾渾噩噩,回家之後仍然不死心,湊到家人面前問道:“媽,你記得我有個同學叫喻文州麼?我帶他回來吃過飯,比我長得稍微高一點,喜歡吃你做的白斬雞。”然而他媽媽看他跟看傻子似的:“傻孩子,你說什麼呢?你根本沒有帶過同學回來呀。”
盡管十分奇葩,但是黃少天不得不承認,這個世界上似乎隻有自己一個人記得喻文州了。這種感覺真得很操蛋,他明明知道這個人的長相和性格,甚至十分了解對方的喜好和槽點。但是身邊所有人的腦海中沒有一丁點印記,自己像是在唱獨角戲,結果下面沒有一個觀衆。
他明明記得喻文州是在高二的時候轉學過來的,那個人性子比較淡,不太喜歡和同學擠在一起。黃少天那段時間坐在他的旁邊,沒少湊在一起嘀嘀咕咕,雖然更多時候隻是自己一個人在自言自語,不過一來二去兩人也算是熟悉了。
喻文州非常喜歡吃白斬雞,隻要是食堂那天的食譜有這道菜,他一定會端着餐盤準時去隊伍裡報道。以至于後來黃少天每天和他約飯的對話都是——“飯否?”“有雞嗎?”“有/沒有。”“飯/否。”
某一天黃少天終于在操場邊的階梯上理出了一點眉目,看樣子喻文州應該是消失在了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的精神之中,如果能夠找到一點能夠證明他存在過的物質,也許這些記憶最終有慢慢複蘇起來的可能。
他首先想起了不久之前全年級被拉出去百裡拉練的事情,那天所有人的腿都快走斷了,然而最後合照的時候每個人的臉上還是洋溢着燦爛的笑容。說幹就幹,黃少天很快便撸起袖子,翻出了丢在抽屜深處的相冊。不過事情詭異的是,就算相冊快被翻爛了,他仍是沒有找到那張印象中的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