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雪頌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愣愣站在原地,衆人皆屈膝行禮,唯她生生愣了半拍,多虧得沈卿玉從旁提醒才不至于失态。
江南女子多弱柳扶風體型纖美若如拂柳,薛貴妃更是其中翹楚,眉如遠山黛,眸若秋水鴻波,顧盼生輝,身形纖薄飄飄欲仙,神情冷淡,颦笑間眉宇中心似有經年不化的冰雪。
三皇子其樣貌像了貴妃六分,母子二人都是如同清冷雪仙一般的人物。
無怪乎貴妃當年一入宮便是獨寵。
後宮諸妃入座,朝中大臣女眷位置依照品級自上而下,一眼望去才當真是群芳争豔。
喬雪頌卻沒有多餘的心情來欣賞這位貴妃娘娘的美貌,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江南顧氏。
如果那船上之人是借母姓出遊的皇後娘娘,那長公主與其交談甚歡便也能解釋。
可是為何長公主會刻意避而不談?難不成不是皇後?
不,不對。喬雪頌默默推翻了這個推測。
回想起那日問及畫中顧氏小姐,在他們問得極其明确的情況下,長公主隻是含糊而過,卻還給出了個一個“她應當是嫁人吧”這樣的答案。
所以……
船上那人就是皇後,長公主刻意地遮掩過了皇後那一年夏季曾出現在江南的事實。
她心中浮起濃濃的疑惑。
難不成皇後隻是無意間被卷進來,确實與貴妃還有江南王沒有關系?
喬雪頌垂眸沉思。
貴妃與江南王勾結這事兒追溯源頭便是那一年船上初見,整艘船上有名有姓的隻有這幾人,說皇後一直冷眼旁觀毫不知情絕對不可能。
所以皇後必然不可能置身事外。
若是當真無辜,長公主也不至于将她摘出去個透透的。
那麼問題就在于,長公主到底隐瞞了什麼事情?
自從江南郡起,就始終有一股疑雲籠罩着喬雪頌腦海,這件事從頭到尾都透露着不對勁。
但是……現在人贓俱獲,皇後還能對于這件事有什麼關系呢?
喬雪頌百思不得其解,看皇後和貴妃兩人各坐于高座之上,兩人毫無交集甚至連眼神都沒有一下對視。
各宮嫔妃皆與皇後說說笑笑,而薛貴妃隻顧着自己吃食,等到宴會過半,更是請辭身體不适先行回宮。
倒是确實如同傳言中那般,兩人交惡。
那麼一股直覺告訴自己這事兒還沒完。
她甚至都覺得在宴會之後将張肆等人交給太後說不定會壞事兒,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莫非她還能找到别的證據?
“沈小姐,我去外面透透氣。”喬雪頌想了想,起身便準備偷偷離開。
席中果酒香甜,沈卿玉喝得臉頰上一片紅暈,眸中帶着水汽,聽喬雪頌這麼說便要準備站起來,“我陪你去……”
“不用了。”喬雪頌一把把她摁在桌上,沈卿玉一時被她力道摁懵了,本就混沌的大腦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自己去就好。”她心裡焦急,起身便準備往外走。
沒走兩步,便見左修儀從拐角出逃出來,見她步伐匆忙,剛想開口說什麼便被喬雪頌打斷,“見過殿下,請問鐘大人在何處?”
三皇子手中折扇指了個方向,“那邊觀海亭裡,你……”
“多謝殿下。”喬雪頌扔下一句加快速度走開,暴露了身後的沈卿玉。
“哎!”沈卿玉被她帶着也走了幾步,兩眼迷蒙,視線模糊中看得喬雪頌走得決絕果斷,“喬姑娘,那邊不好過去,那邊是……”
——
突然一道身影閃過擋住了喬雪頌,一張俊美出塵的身影陡然出現在眼前,看清來者是誰,沈卿玉瞬間大腦一片清明,冷聲:“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卿卿……”左修儀抿了抿唇,有些無措。
他定了定神,對上沈卿玉冷漠的眼神,“今夜宮裡不太平,跟我走,我送你出宮。”
身後左修儀與沈卿玉有什麼恩怨糾葛終究與喬雪頌是無甚關系,她順着三皇子指的方向走了不多時,果然看見鐘宴齊在那亭中。
隻他對面還有一人,模樣倒算是端正,從衣着來看也不是常人,交談具體聽不真切,隻從神态動作可看出兩人情緒激動,下一秒都像是要打起來一樣。
兩人身邊都圍着三兩侍從,瞧着蓄勢待發要為主子出頭似的。
“姓鐘的,你别以為本皇子不敢動你!”左修遠一巴掌呼在鐘宴齊領子上,怒目圓瞪,好似受了好大的羞辱。
“禁足還沒禁夠,還要再來兩個月?”鐘宴齊他一個根手指一根手指掰開左修遠捏着自己的衣服的拳頭,“殿下,我們怎麼就不能和和氣氣的呢?”
“你打我,還要我跟你和氣?”左修遠氣得不清,“腦子犯賤本皇子跟你和氣?”
好歹也是出去走了一遭,再見到這老冤家,鐘宴齊才是當真覺得自己脾性修養好了不少,居然能任由左修遠抓着自己的領子沒第一時間把他踢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