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靜淵沿着青苔布滿的石階往上走,沿途有不少春日郊遊的男女老少。
他衣服鞋襪盡量換成素的,除了相貌太過英俊,頻頻引人矚目外,和普通的寒門學子别無二緻。
半山腰的小廟,沈靜淵派人每天供奉鮮花,鮮果和海燈。每膈幾個月,他必親自來山上敬香。
文賀看着自家主子這幅樣子,隻覺得恨鐵不成鋼,“陛……公子,這麼多如花似玉一樣的姑娘朝你暗送秋波,你怎麼就沒點反應呢?恐怕狠狠傷了那些姑娘的心。”
沈靜淵輕笑兩聲,“我是來敬香的,又不是來看親的。倒是你,看到年輕姑娘就挪不開眼,我看你是少男思春了。”
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了竹林,往前五十步就是神女廟。
“公子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女人?”文賀雙手合十道“神女娘娘,求求你賜給公子一個稱心如意的女子。”
稱心如意的女子……
沈靜淵的腦海裡浮現出一個模糊輪廓,白衣女子,披頭散發,衣裙染血,雙眸含笑,清冷又詭異。
一位姑娘跨出神女廟的大門,走進了沈靜淵的眼裡。
水紅色上衫,碧色褶裙,頭戴蝴蝶金簪,明眸皓齒。
沈靜淵不由一怔,心跳如擂鼓。
于蓮擡眼,視線被對面的男子牢牢吸引。男人大概二十左右,相貌俊美,豐神俊秀。
她的心漏了一拍。
四年前的那天夜晚,受傷的少年以及那張牙舞爪的精神力出現在她的腦海裡。
于蓮一眼就認出來眼前的男人。
男人的精神力猶如潮水般湧來,幾乎将她淹沒。
翠竹輕輕一咳,“小姐,這山上蚊蟲真多,咱們還是快點走吧。”
沈靜淵頓時低下頭,耳朵和臉龐感到一陣陣熱浪。
于蓮收斂目光,輕輕一點頭,與男人擦肩而過。
眼前着走遠了,翠竹打趣道“小姐,你的臉怎麼怎麼紅?”
于蓮伸手摸臉,“真的?”聽到翠竹的笑聲,她才反應過來被耍了。
翠竹笑呵呵,“小姐,剛才那公子可真英俊,我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的男人。”
一想到剛才的男人和他的精神力,于蓮心裡升起别樣的情緒。
主仆倆加快腳程下山,不料被一位年輕公子攔住了去路。
“你是?”于蓮出現了一瞬間的茫然,眯着眼睛打量這眼前的年輕男人,有點眼熟,想不起來是誰。
男人抖了抖衣袍,眉峰皺起,“蓮妹,你是在怪我嗎?是我對不住你……”
對方一聲“蓮妹”,于蓮瞬間想起,這不就是她的前未婚夫兼表哥,于氏的寶貝兒子,徐文月。
她挪開視線,望向别處,“徐公子,有話請直說。”
徐文月見她一臉冷漠,一時有幾分窘迫,“罷了,你恨我,我也無話可說。”
翠竹忠心護主,“孤男寡女,讓人看到了多不好,小姐我們還是快走吧。”
徐文月歎了口氣“我今日瞞着家中長輩悄然前來,是為了蓮妹的終身大事。”
于蓮頓住,終身大事?難不成于家那群人又開始作妖,給她張羅婚事了?
“我的終身大事?是什麼事?”
徐文月說,“蓮妹,外婆和舅舅給你找了個好姻緣,男方就在舅舅手下辦事,長相人品無可挑剔!最重要的是他清貧,家中兄弟衆多,願意接受入贅!”
真的假的?
于蓮一怔。
“我看這事兒十有八九能成,本來我應該恭喜蓮妹。”徐文月臉上半哭半笑,眼睛緊盯着于蓮,不放過她臉上的每一個表情,“隻不過……”
“隻不過什麼?”于蓮好奇,“那男的品行不端?相貌醜陋?家風不好?”
更讓她在意的是,徐文月和她隻見過幾面,兩人之間還要退婚的隔閡,為何要特意跑過來告訴她?
“老家的族親反對這門親事。”
“關他們毛事?”于蓮皺眉,“一個兩個的天天喜歡管别人的事。”
徐文月假裝沒有聽到于蓮的髒話,他很滿意于蓮的反應。
早在幾十年,于老太太守寡,于家把孤兒寡母三人趕出了家門,于老太太硬氣,和于家恩斷義絕從此不再來往,一人把兩個孩子拉扯長大。
這麼多年過去,眼瞧着于老爺沒有兒子,徐文月作為外甥,對于老爺的家産勢在必得,哪知幾十年不聯系的于家親戚冒出來,對于老爺的家産指手畫腳。
偏偏于老爺和于老太太對此沒明确拒絕,也沒明确答應,這讓徐文月有了不小的危機感。
“兼祧這事兒可大可小,民間一個男人娶兩個老婆,傳兩家香火,無人告發,官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稀裡糊塗過去了。可你們家不一樣,蓮妹你可知道外面有多少雙眼睛盯着你家,但凡是有心人告發,後患無窮。”徐文月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
經曆了退婚一事,他已經摸清了這位表妹的性格,不管是舅舅看中的上門女婿也好,還是觊觎吃于家絕戶的族人,于蓮是不想沾染一點關系的。
于蓮眉頭驟然緊鎖,思量萬千,“多謝表哥提醒。”
徐文月很是滿意于蓮的抗拒情緒,“蓮妹,無論你怎麼選擇,我都會幫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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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靜淵搖搖望見女子的背影,心跳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