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思索了半晌:“本王倒想,隻奈沒有陛下傳召,本王也不能擅入皇宮,更不能擅闖太極殿,且我犯下了蕭鹿山的事,父皇還未消氣。”
他湊近道:“梁王殿下不僅是陛下的臣子,更是陛下的孩子,做兒子的給自己親生父親盡孝,陛下豈能不見。”
梁王淺吸一口氣,思忖着又點點頭,繼而才轉身喚了小厮。
隻見随從上前,手裡捧着一方白桃木長盒,盒子裡躺着一個人參。
“太尉近日日夜操勞,這長白山百年雪參,便是贈予你補元納氣,切莫傷心過度。”
左天覆受寵若驚,雙手捧來,謝了禮。
梁王這才與他作别,滿意離去。
送葬的隊伍這才重新啟程,一路上走走停停,無外乎都是王公貴族的路祭隊。到了山上的時候,已經是快午時了。
擇了吉時下葬,又叫一幹親戚等在墳前哭嚎了一會,這才叫散場。
等下了山,天色已經将黑。
蘇長鸢一行人也早早換上了自己的馬車。
婚喪嫁娶的事都叫人舟車勞頓,蘇長鸢一上了馬車,便已經累得不行,她抱着一團銀枕歪歪斜斜靠着,馬車徐徐颠簸,晃得她珍珠耳珰沙沙作響。
這下再見蕭起,見他依舊雖然有幾分病色,但絲毫沒有疲倦之感,手裡還捧着本《内經》在讀。
她忽然想到了什麼,又掙紮着坐直,将小圓枕放在雙膝之上:“夫君,你就不擔心嗎?”
他眼神也沒擡,纖長白皙的手指正好稀拉翻開一頁書:“擔心什麼?”
她抓着枕頭邊緣,将指甲輕輕陷入進去,掐的裡邊的棉絮發出響聲來:“太尉大人的心思難猜,總覺得他不像是與你交好,但也不像是要原諒梁王,與他交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前世,太子登基後一年,左太尉聯合梁王一起造反,繼而太尉死在了那場政變之中,梁王也被流放儋州,不久後感染瘴氣病死。
這一世,一切都有了變數,左太尉還會和他一起造反嗎?還是說,他會站在蕭起這邊。若是站在蕭起這邊,或許還能保一命。保住太尉府上上下下三百條人命。
前世左太尉死時,蕭起也是十分悲痛,畢竟那是他唯一的親人了。隻是兩個人政見相左,不得不站在對立面。
這一世也不知道他能否彌補遺憾。
但這些都是蕭起的事,她無心過問太多,也不敢透露太多。
蕭起沉默了良久,便道:“我也不明白他在想什麼,不過他應該是個聰明人。”
對于蘇長鸢的提問,他沒有可以避開,他似乎并不介意她對政見上的事有所見解,反而還欣賞她的聰慧:“如果是夫人,你會怎麼做?”
蘇長鸢:“我嗎?”
他點頭:“嗯。”
蘇長鸢咳了咳,這不該問她,要是她,她一定要梁王死,趙烨也死。大周已經沒有了明君可以輔佐,該是改朝換代的時候了。
她沒敢直言,隻說道:“要我是左大人,定會借此機會扳倒梁王殿下,至于以後,我就隻是做一個乖巧的臣子了。”
她笑了笑,蕭起也跟着搖頭笑笑。
屆時金巧忽然敲了敲轎子,說是剛買了新鮮的西瓜。
她應了聲,金巧便掀開簾子将一盞水晶琉璃碗遞了上來,那西瓜呈四四方方切好,安靜地卧在琉璃盞中。
蘇長鸢雙手捧來,撿起一旁的竹簽叉起一塊來。
“夫君,給你吃一塊。”
她友好地把西瓜遞上去。
蕭起遲疑了會兒,搖搖頭:“我不吃。”
她遺憾地将手縮回來:“西瓜這麼好吃,你怎麼不吃。”
說罷,将西瓜塞進口裡,感受到那甜香飽滿的汁水在舌尖散開,一股冰沁之感直沖天靈蓋,頓時叫她整個人都精神了:“好甜。”
蕭起牽了牽唇角:“盛夏正是瓜果時令節日,雖然甘甜可口,但你身子虛寒,少吃一點。”
聽他這麼說,她點點頭,于是吃了兩三塊之後,便将那盞西瓜擱置一旁。
蕭起朝她瞥了一眼,無聲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