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忱欣然采納了唐秘書的建議。
于是周三下午,喬聽月接到了家訪通知。
不是她家訪學生,而是“學校股東”帶着她的學生反向家訪。
通話時,她一度摸額頭,以為自己燒到幻聽了。
再三确定:“是今天放學後嗎?哦哦——小信想來,他擔心我的身體?”
問号一個接一個冒出來,圍着她的小腦袋瓜轉圈圈。
雖然叛逆少年在她病倒時表現出了關心,但她私以為,他們師生間的關系絕對沒有達到探病的程度。
可除了這個理由,她想不出第二個,總不能惡意揣測她的學生就是想看看她生病的樣子,然後大肆嘲笑吧。
主要是,生病的時候真的很醜啊!
喬聽月想了想,勸道:“我還病着,别把你們傳染了。”
陸忱平靜地扯謊:“你是冷熱交替生病的,傳染性不強,而且小信好不容易對我提出請求,我不想讓他失望。”
喬聽月沉默,陸忱的理由無懈可擊。
僵持幾秒,陸忱道:“不會打擾你太久,我帶他坐坐就走。”
說到這份上,喬聽月隻得同意,“那您到之前給我發消息,我下樓接你們。”
陸忱本意是見她,并不想耽誤她養病,溫聲道:“你在樓上幫我們按電梯就行,别再吹風了。”
通話結束,喬聽月盯着自動鎖屏的手機頁面,微微走神,摁亮看了眼時間,距離祝承信放學還有兩個小時。
喬望曦的晚餐時間固定在五點,她搖着輪椅進屋,“月亮,晚上還喝粥嗎?”
喬聽月點頭,“辛苦你了姐。”
喬望曦溫柔一笑,“跟姐姐客氣什麼。”
喬聽月措辭半天沒開了口。
家裡向來隻有她們姐妹倆,除了查煤氣之類的工作人員,幾乎沒人來訪。她沒和姐姐商量,貿然答應陸忱的家訪請求,此時非常害怕姐姐不高興。
喬望曦一眼看出她心裡有事,“怎麼了?”
指尖在臉上勾了勾,眼神略有回避,喬聽月嗫嚅道:“一會陸先生和小信來家訪,不是,探病。”
喬望曦果然收了笑,手緊緊扣着扶手。
“我答應了,”喬聽月先說結果,“你要是不想見她們,就在卧室躲一會兒,我保證不會太久的。”
喬望曦靜靜等她說完,幾秒後,搖着輪椅往外走。
“不管誰來,都要先吃飯啊。”
喬聽月的病已經進入第二階段,嗓子裡像橫了隻刺猬,四面八方的疼。
勉強吃了晚餐,刷了碗,再把表面看起來不規整的物品收起來。
半小時後,陸忱到了。
喬聽月戴上口罩迎接他們,“陸先生,小信,進來坐吧,不用換鞋。”
她家沒有多餘的拖鞋,等他們走了再拖地就行。
陸忱是體面人,上門探病自然不會空手,他提着牛奶和果籃,祝承信提着精品海鮮和上次她評價不錯的點心。
喬聽月心裡頓時打起鼓來,還沒入職就開始收禮。
飯碗,危!
學校沒教過怎麼回絕家長送禮,她也沒經驗,隻能幹巴巴道:“來就來,怎麼還買東西。”
陸忱不慌不忙放下東西,脫掉大衣随手搭在臂彎,“不是買的,陸氏的冬季福利,你一直沒去公司領。”
這次陸忱沒說謊,陸氏員工福利确實就這幾樣,唯一特别的是,喬聽月這份是老闆親自買的。
陸氏員工福利好到令人嫉妒!
喬聽月引着他們到客廳,“随便坐,家裡地方小,我給你們倒水。”
陸忱不留痕迹地打量屋内的陳設。
家裡櫃子很多,大多隻有兩層高,廚房角落有一個斜坡台子,看來是為了她姐姐拿取物品方便。
喬聽月很快端着水杯回來,陸忱給祝承信使了個眼色。
祝承信立馬接過,在稱呼上猶豫半天,還是沒叫出口,“你身體好點了嗎?”
喬聽月笑眯眯地看他,“好多了。”
她聲帶啞得厲害,像叫聲難聽的烏鴉。
祝承信嘴唇抖了抖,憋着不讓自己笑出聲。
可惜顫抖的肩膀出賣了他,喬聽月咬牙,終究還是沒罵他。
她不想說話讓他笑話。
陸忱拿起水杯,水杯是一套芭蕾舞女的圖案,優雅精緻,看得出姐妹倆很有生活情調。
“喬老師别忙了,我們坐坐就走。”
家裡隻有尋常水果,跟果籃對比根本拿不出手,總不能立馬拆了招待他們。
喬聽月放下水壺,眼睛掃了一下座位,祝承信坐在唯一的單人沙發上,她隻能坐在陸忱身邊。
陸忱八風不動,把白開水當紅酒細細品味,直到感受到身側陷下去一塊,他才轉過頭。
少女和平時很不一樣。
側低馬尾搭在胸前,露出小半張臉,不施粉黛,添了幾分病弱,眸子依舊水潤,一颦一笑帶着柔弱,看起來我見猶憐。
“退燒藥管用嗎?”
喬聽月颔首,簡潔道:“這次退燒很快,多虧了您。”
陸忱打開祝承信的書包,翻出一個紙袋,“我問過醫生了,他說你嗓子不舒服,估計要咳一段時間,我讓他開了止咳清肺的藥,藥效有保障。”
喬聽月受寵若驚,沒想到陸忱竟然這麼關注她的病情,為了外甥他付出良多。
送了藥,陸忱便要告辭,“我就不打擾你養病了,有任何問題可以随時給我打電話。”
喬聽月邊送邊客套:“要不再坐坐吧。”
說完,她咬了下嘴唇。
家徒四壁,讓陸忱幹坐着她真是好大膽。
陸忱十分心動,終究理智占了上風,他很明白過猶不及的道理。
“不必了,小信還要寫作業,這幾天我嚴格監督他執行作息表,你大可放心,”說着,他笑了笑,似是有些難為情,“我畢業太久,有些題把握不準,怕誤導他,隻能把任務留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