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西結巴,眼前這位哥哥眼神實在攝人,淺珀色的眸子要在他身上穿個洞,琅西說不出話,隻能閃躲。
琅西手一抖,玲珑球脫手,喬羽不再隐藏,小球尚未落地,清風卷托玲珑球,嗖得回到他手中時,一枚卷紙從球心落出。
喬羽微怔,他雕刻時在懸空球中掏出空心,除了他無人知曉,搓撚兩下紙卷,展開,女娃尚且稚嫩的小字展他眼前。
“他天賦更佳,我不上山。”
寥寥幾字,很是吝啬。
喬羽咬死牙關,薄唇仍難忍地爆出一聲氣音,指尖相搓撚,紙條煞時湮滅,化塵随風散去後,清風驟停。
那不知名的酸澀會同被戲耍的怒意交織在一起,唯有他知的金丹躍動至極,靈府内已然掀起狂風。
沈苌楚她從始至終便知曉,他是誰,他為何留下,又為何守着她,小人兒什麼都知道。
她厭棄的不是那身皮。
是他這個人。
喬羽垂眸探琅西,凡人孩童瑟瑟發抖,臉扭在一起,被他吓得不敢哭,孩童了無靈力,靈府是一塊落在道邊都無人管的醜石。
裡愈是狂風,外愈是平靜,他素來内斂也難壓金丹修士威懾,修為數層間隔天塹,他背後的佘氏雙子都快支撐不住,更何況眼前凡人小童。
琅西欲哭,被吓破了膽,一屁股倒坐在地上,哥哥,不,是仙君,諒他再遲鈍,也能感受到仙君此時脾氣不佳,威壓如山,落在林琅西頭頂。
琅西沒出息的尿了褲子。
裆部濕熱,琅西憋不住的熱淚也一并湧出,他扯嘴哭嚎:“我不知道啊啊啊!”
“小小姐原本是叫肇斯行來送的,不是我啊!”
他這麼一嚎,佘水生佘水止總算從喬羽威壓中脫身,他們何曾見過喬師兄如此,佘水生趕忙上前安慰琅西。
佘水止鼓起膽量:“師兄,我們還等嗎?”
“不等了,”喬羽不緊不慢将八方玲珑球拴樸劍上。
樸劍外殼拂影,金光如鱗片剝落的,現劍鞘輕薄,紫檀作輔材,暗紋掐金絲,乃清皎本貌。
喬羽指節叩劍:“何須繼續浪費時間,帶走便可。”
她說不去便不去了?
乾華山規矩是如此,見攜靈根天賦孩童帶上山去,可沒有哪一條特意提過,要過問人同意與否。
可喬羽飛身躍上莊門一刻,自平雲山莊東側炸開一股靈力,金色訣符環繞竹林迅速散去,要攔喬羽的莊衛被忽如其來的搖晃震倒,顧不上喬羽,迅速爬起。
莊衛大喊,提醒莊内人:“地動了!地動了!”
平雲山半年地動頻次不小,近乎每月就要地動一次,大多是微不可聞地搖晃,最多叫人有些頭暈,還沒有這樣将人震倒過。
喬羽穩立洞開靈識,眼前天地金紋咒訣流轉,斂眉挽劍,即刻朝濺起一片鳥群的竹林禦劍飛去。
佘水生佘水止也取出佩劍迅速追上,二人不敢怠慢,沈苌楚一事暫緩,現在是出了更天大的事。
平雲山靈氣充沛,不光因地勢低窪聚靈,還有一個原因:此處是千刃護山帖陣眼所在。
千刃護山帖如罩子籠在山蔭上方,守山蔭太平,此時金光乍現,是護山貼被什麼東西豁開一道,正向外傾瀉靈氣。
能炸開護山帖的,絕不是什麼修為低下的邪魔。
若是大魔所為,放任護山帖漏洞擴張,魔氣卷入,再難保山蔭太平。
第一個被魔夷為平地的,就是平雲山莊。
三道青光越過頭頂,琅西見三位仙修禦劍離開,忙拽着濕褲站起來,窘迫奔向莊内。
今早肇斯行找上他,将玲珑球塞給他,用話本吊他:“你代我送這個,給一個名叫佘水生的劍士。”
琅西不識字,想聽話本又無人可念,他爹娘五年前被大魔卷走再沒回來,帶大他的徐老嬷又忙,好不容易抓住一個識字的,怎能放過。
琅西連聲答應,想起什麼又搖頭:“不行,今日答應小小姐要去莊東側的野溫泉呢。”
那處溫泉水溫比别處高,蒸汽彌散,周邊的溫度也比别處高,一年四季皆有鮮花盛放。
他想借此處秘境向小小姐賠罪,畢竟他被沒看住人,還為了話本包庇肇斯行。
肇斯行聽了,将玲珑球強行塞至他手中:“我們換。”
“你去送玲珑球,我代你道歉。”
琅西回想小小姐秉性,怕再紮半小時馬步,便答應了。
現在,得趕緊提醒小小姐,她的紙條惹惱仙君,仙君們去抓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