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斯行擡眼,掃過圍着他與觞小甯的幾号人。
眼神了無波瀾,卻叫李庚極其跟班,不約而同,渾身一顫。
他似乎早已看穿他們的目的。
肇斯行偏頭,瞥了一眼觞小甯,滿不在乎道:“我不想打,身後那個,随你處置。”
話音剛落,不光李庚,連被按在地上,不斷掙紮的觞小甯也傻了眼。
他說什麼?
觞小甯臉貼着地面,被擠壓得變了形,叫罵道:“你個混蛋!虧我平日待你那麼好……”
肇斯行不以為意,任他說,側開身子,要從李庚身邊穿過。
剛過半個身子,又被李庚扯了回來:“等等!你說什麼?”
“你說不想管就不想管?天底下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他唾沫星子飛濺,掩蓋心底慌張,“你不能走!”
本想着按住觞小甯,主動挑釁肇斯行,他體格相對更弱,打起架來也不會損傷太多,避免影響幾日後的選拔。
屆時,再趁機去尋教習,人證物證聚在,順理成章的将打架鬥毆一事盡數推脫幹淨。
預想是預想,現實是現實。
關鍵是,肇斯行根本就不上當。
李庚有些焦急,推搡人的動作都大了些:“總之,你不能走。”
肇斯行垂眸,也不掙紮,後退至他面前,擡手掃了掃被他碰過的肩膀:“你不讓我走也可以,放了觞小甯。”
連帶觞小甯,周邊一圈人,又一次瞪大雙眼。
不是不在乎觞小甯,怎麼又提出要放了觞小甯?
這人不按常理出牌。
李庚果斷拒絕:“不行。”
肇斯行不怒反笑,語氣平淡:“為什麼不行,你總得給我也一個理由。”
在場的,全然被他不着邊際的話帶跑,紛紛開始動腦子思,究竟給他個什麼理由才好。
肇斯行也跳脫的,俯身蹲在觞小甯面前,從懷中掏出了什麼東西,趁着所有人不備時,塞進他的嘴裡。
觞小甯覺得奇怪,舌頭一掃,是一顆指甲蓋大小,圓潤的珠子。
是留影珠。
外門大課時,會為弟子派發留影珠,記錄日常課堂内容,方便弟子鞏固複習。隻是這留影珠質量不佳,僅能記錄一兩個時辰的内容。
觞小甯也沒想到,肇斯行居然将留影珠用在這裡。
不再掙紮,他不着痕迹地露出齒間珠子,施靈力,面相李庚一衆人。
肇斯行起身,冷不防道:“别想了,你根本想不出理由。”
“沒人找茬打架的時候,還要花時間想理由,”他冷冷道,“有人指使你,專門來堵我們二人。”
尚在思考的李庚倒吸一口涼氣,指着肇斯行鼻子罵道:“你詐我!”
“你也不禁詐。”肇斯行評道,“若剛才你直率點,一拳頭打上來,或許還沒有那麼多的事情。”
李庚氣急敗壞,指揮餘下三人:“給我打他!往死裡打,狗東西居然詐我!”
肇斯行沒有流露出半點驚懼,淡道:“我勸你們想好再動手,别那麼聽話,結果自己去了理行峰,參與不了内門選拔,叫罪魁禍首坐享其成。”
瞬間,他的話如一根釘子,狠狠紮在幾個喽喽心中。
見那幾人猶豫不決,李庚氣不過,沖着地上啐一口,口中污言穢語不停,撸起袖子,朝着肇斯行臉頰上砸去。
肇斯行擡右手,穩穩接住他這攜拳風的一拳。
沒人能預料到,看似瘦弱的人,居然能面不改色的接住這一拳。
他擡眸,正對李庚,輕笑道:“你也想好,這一拳砸下去,按宗門規定處理,打二十笞算,内門選拔時,你還能站起來嗎?”
“你!”
李庚被他幾句話,就拿捏的死死的。
肇斯行開朗一笑,蛇瞳又恢複圓潤,左手扒開按着觞小甯的手,将人揪起來,撥開已然被氣壞的李庚,離開。
觞小甯反應半天,才從口中吐出留影珠,朝肇斯行比了個大拇指:“牛,幾句話就能占據上風,師兄佩服。”
“……”
肇斯行捏住右臂,眉峰一撇,剛才勉強接住那一拳,此時有些抽痛,可還未離開李庚視線,他忍道:“李庚說話不過腦,目的暴露的太快,心中又惦念這次選拔,自然好拿捏。”
“不要久留,近幾日也不要與他們打照面,若真對上了,就拿留影珠裡的内容威脅就好。”
“高,實在是高。”觞小甯一臉欽佩,又指着他的胳膊問,“疼不疼啊。”
肇斯行點點頭。
正當觞小甯想關切時,背後,傳來了李庚氣急敗壞的咒罵聲:“沈苌楚那個不要臉的,每年騎在青墟峰上,你們居然還被她帶回來的廢物拿捏,一群沒用的東西!”
眼見的,聽了這話,眼前這條靈蛇眼神愈發晦暗,面容肅然,驟然轉身,徑直朝着李庚撞去。
觞小甯已然來不及阻攔!
隻見肇斯行一把揪住李庚衣襟,額頭向後用力,一個頭槌,狠狠砸在尚未反應過來,李庚的鼻子上。
*
理行峰駐外門處,理行堂内。
沈苌楚撇眉,看着李庚鼻子腫脹不堪,鼻梁歪曲,牽連着兩隻眼睛也腫了起來,如發面饅頭一般。
理行堂的女修遞給他一塊凝冰的帕子,他猶豫一下,才接過,輕緩按在自己鼻子上,一瞬,疼的嘶了好幾聲。
另一側,肇斯行翻飛劉海下,額頭正中間處,紅腫一片。
顯然,相對李庚來說,好的不是一半點。
靈蛇臉色不是很好看,連要遞帕子的女修都不敢靠近,蹭蹭幾步湊近沈苌楚:“沈苌楚,你給他遞帕子上藥吧,我看着他犯怵。”
沈苌楚不解,女修解釋道:“我怕蛇。”
她了然,接過帕子,毫不客氣用力按在肇斯行額頭上。
靈蛇見她,眼神驟然純良,軟軟地仰頭看向沈苌楚,委屈道:“師姐……”
沈苌楚:“……”
依照涉事二人受傷程度,她是該相信他,還是不相信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