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翻看那袋藥。
孟春把茶杯放到了他手邊,“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身後,張柯特有氣無力的喊她:“孟老師,你吃過飯了嗎?”
孟春腳步一頓:“還沒。”
“想吃什麼?”
“沒想好。”
“……”
孟春轉身,問:“你想說什麼?”
張柯特滿臉真誠:“我有點餓了。”
“……”
臨走之前,張柯特給了孟春一把鑰匙。
他怕自己睡過去,聽不到她敲門。
但孟春依然先敲了門。
等了幾秒鐘,确定沒人來開門後,才拿出了那把鑰匙。
屋内一片昏暗,隻透着窗外昏昏沉沉的光。
隐約可以看到沙發上的身影。
孟春放下東西,開了燈。
登時大亮。
她也沒管沙發上的人是什麼反應,徑直進了廚房。
然而,她找遍了櫥櫃和台面,愣是沒發現任何一個像是碗的東西。
恰好外面有了動靜,孟春走出廚房,看到張柯特正坐在沙發上出神。
“醒了?”孟春倚靠着廚房門,“請問,你們家沒有碗嗎?”
“嗯?”張柯特似乎有些遲鈍,“好像沒有。”
孟春問:“那你用什麼?”
張柯特慢吞吞的開口:“我一般都在外面吃。”
“……”
意識到她有些無語,張柯特又說:“之前買酸奶送了兩個玻璃碗。”
孟春沒出聲。
張柯特等了半天,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她在等他去拿。
他笑着歎了口氣:“不好意思啊,我有點暈。”
看到他走的還算平穩,孟春收回視線。
趁着張柯特找東西的時間,她回去了一趟。
再回來時,他不僅翻出了兩個玻璃碗,還找到了幾個勺子。
塑料勺,又軟又小,但聊勝于無。
“去哪兒了?”張柯特随口問。
孟春用腳帶上門,“沒拿完,又回去了一趟。”
一盤清炒油麥菜。
一小碟鹹菜。
放下盤子後,孟春打開第一次來時端的小電鍋,粥香撲面而來。
張柯特一時怔住,不知該說些什麼。
孟春拉了個小闆凳,坐在不近不遠的地方,語速很慢:“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走,但我可能會在這裡待兩年。”
張柯特第一次不敢看她,撇開眼去盛粥:“我不一定。”
孟春沉默幾秒,“我來之前不知道你在北岩,也沒有要打擾你們的意思,那天晚上你就當我喝多了說胡話吧。”見他拿起第二個玻璃碗,她适時開口:“我吃過了。”
張柯特動作一頓,放下了手中的玻璃碗,難得沒出聲。
孟春繼續說:“我來北岩是學校的意思,我隻希望兩年後能正常回附中。”
張柯特沉默半晌,低聲:“其實……”
粥香滿屋飄,油麥菜鮮翠,就連小鹹菜都特意擺了盤。
這明顯不是小餐館的手藝,更别提那個裝着小米粥的電鍋。
沒有哪家餐館打包粥時,會用到這種小巧精緻的小電鍋。
這一桌出自誰手,不言而喻。
他那句實話卡在嘴邊,怎麼也說不出口。
孟春問:“怎麼?”
“沒事。”
張柯特低頭,喝了口粥。
很突然的,他冒出一個近乎卑劣的念頭。
——好像做張今彥也不錯。
孟春從口袋裡翻出什麼東西,“我害你淋了雨,這頓飯就當我賠罪,可能有點随意,希望你不要嫌棄。”
張柯特剛想說什麼,就聽着孟春繼續說:“不過,能用一頓大排檔給過去買單的人,應該也不會嫌棄。”
張柯特閉嘴了。
孟春拿出一袋撕開,倒進他吃藥的水杯裡,沖開。
剩下的盡數扔到那堆藥裡。
苦澀的藥味瞬間彌漫,蓋住了粥香。
門開了又關。
隻剩張柯特一人。
熱氣散了半晌,他終于端起水杯。
是退燒藥。
孟春臨走之前的話音仿佛還未飄散——
“我們就此兩清吧,好嗎?”
張柯特咽下退燒藥。
心想,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