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消遣誰？

我又在為誰提供消遣？

他就站在那裡，眨着幹澀的眼睛。

另一邊，露西早帶着寶琪去見其他人了。老馮來曼拍拍他的肩膀，“機器真不錯呢。”

“但是我們也挺不錯。”他嘟囔着，朝1号展示自己胳膊上的彈孔，“這是我為領袖留下的傷疤。那個刺客差點就靠近他了，是我擋了一下。”

“人類的忠誠是短暫的生命裡最耀眼的火光。”他說，“不過，我不建議你跟她更進一步。”

這個老家夥眨着眼睛：“迪亞斯是個好‘人’，他絕對可靠，哪怕是對于我們人類來說。”

“謝謝！”1号真誠地說。他突然覺得這裡也不錯，至少寶琪、露西、老馮來曼對他比現實世界裡的那些同事友善多了。

“嗯。”老家夥轉身去取一塊蛋糕，吃完之後又喝了一大口酒，“去玩吧，士兵。最後，讓我們祝福領袖，領袖萬歲！”

“領袖萬歲。”

威士忌順着喉嚨直接灌下去，讓1号頭腦發熱，瞳孔渙散。他呆兮兮地坐在挪到一邊的沙發上，直到派對結束，老馮來曼過來拍拍他的肩膀、迪亞斯把一把改造之後的手木/倉留給他。

“你最好明天再給他。”卡特羅拉對寶琪說，“不然的話，說不定你工作的第一件事就是寫同事自殺的報告書。”

“好了，寶琪。把他送回房間，等會我們有話和你說。”露西捏了一下它的臉，她和卡特羅拉走到一間小會客室裡，把一片狼藉的客廳留給清潔人員。

寶琪走到1号身邊，它也坐在沙發上，輕聲問他：“你感覺怎麼樣？”

1号的眼睛亮晶晶的，寶琪覺得他應該很開心。

“我很高興，”他說，“寶琪，這裡比外面好多了。”

寶琪并不意外這種回答。像這樣的話，過去它聽得足夠多——不然，當初遊戲場怎麼會被稱為伊甸重現呢？

遊戲場不需要玩家提供什麼，當它的利益與玩家沒有沖突的時候，它可能是所有系統裡對玩家最友好的。

它的天性——底層代碼如此。

“這樣啊。”寶琪将手肘支在膝蓋上，撐着臉從下往上仰視1号，“你喜歡這裡嗎？”

“喜歡，”1号大着舌頭，“我喜歡這裡，喜歡你。”

“領袖萬歲！”他傻兮兮地笑着。

寶琪也笑了一下，它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笑。它覺得1号像一個剛找到玩伴的小孩，正幸福地發瘋。

“回房間吧，”它說，“明天我們還要工作。”

它拉着1号站起來，将他扶上樓梯，送到房門前。

“寶琪，”1号猶豫着問，“我能抱你一下嗎？”

“可以。”寶琪伸出手，虛虛攬着他，“謝謝你修好我。”

盡管我并不需要你。

“哦。”他臉紅地掙開這個擁抱，“晚安。”

說完，1号把門關上。在黑暗中，他用冰涼的手背去貼自己滾燙的臉。室友好像又坐在房間的椅子上，它發光的幾隻眼睛一眨不眨，直愣愣地看着他。

“她在感謝你。”室友說，“挺不錯，對吧。”

“嗯。”

“你要結婚了嗎？你有錢嗎？”那個家夥的語氣又變得刻薄，“難道你要帶着她去住貧民窟嗎？”

“我們有了一份新工作，我才不會去貧民窟。”1号把凳子抽走，沒好氣地說：“等着吧，我們現在是士兵。”

“嗤，要打仗了嗎？你覺得他們會用那種超級大的裝甲車來拉着你，求你去指揮室嗎？”

“你怎麼知道不會？”1号說。

這時候，室友開始沉默。就在他發光義眼快要熄滅的時候，1号聽見他的聲音：“你連隻有一百來歲的主任都熬不過，憑什麼覺得你能超過那些使用壽命成百上千歲的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