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什麼變得不一樣了。
寶琪動動手指,指腹下是青年人類柔軟的皮膚。那種富有生命力的觸感令它原本存放仿生胃的部位變得有些空,核心在發出指令,它感到饑餓。
“抱歉。”它收回手指,眼睛看向别處。但是它并沒有解釋自己這麼做的原因。
1号也沒有問它,他們隻是站在懸崖邊上,沉默好一會。
他們沒能從雅各口中問出盧辛達的消息,于是叫來僧侶,讓他帶着他們去找癱瘓在床的西門。
西門盯着他們,呼吸急促:“‘大救星’又要舉行祭祀了?”
老人笑着,然後激烈地喘息。
“滾開,”他說,“反正我要死了,我已經什麼都不害怕了。”
西門閉上眼,裝作睡着的樣子。
當寶琪與1号走出教堂,這一天已經過去一大半。他們兩個跳下最後一節台階的時候,1号歎了口氣。
“我們要給迪亞斯報個信。”他說,“畢竟雅各死了。”
“他隻是報廢了,或許過幾天我們還能見到他。”寶琪說。
“或許吧......他對你而言變得不一樣了嗎?”1号理了理袖口,“就因為他表現得聰明了一點,話多了一點?”他忍不住嫉妒地想:除了人類之外,其他族群的同類之間獲取信任真容易。
寶琪沒有搭理他,他也習慣這種自讨沒趣的結果。1号跟在它身後,快步走向最後一班公交車。
這個時候,如果他能夠正視己身,他會發現,他即将與老馮萊曼沒有什麼區别。
車子上混雜着大壩上剛剛下工的工人們汗水的氣味。這些勞累一天的羊羔好不容易擠上這班車,又被前門走上來的兩位穿着法令部制服的情報官吓得夠嗆。
“例行檢查嗎,兩位大人?”司機把車停下,小心翼翼地問。
“不是,我們隻是準備回家。·”1号說。
司機這才安心地啟動車輛——這是他在這座城市的生存法則,也是一種對于車裡其他乘客的“保護”。
不管是什麼人,隻要穿上那件制服,在他們這種人面前就可以為所欲為。所以,不要激怒,不要挑釁。司機率先出聲,同樣用自己的制服來藏住那些麻木的羊羔。
好在今日兩位情報官看着面生,談吐更像是新手。他想,如果每一次遇到的都是這種話不多脾氣也不大的就好了。
他并不知道,這兩位情報官剛剛令一位教宗回到上帝的懷抱。
情報官回到夜鹭街,傍晚的街道被橘紅色的夕陽照射,長長的建築的影子拉在灰色的地磚上,像是一盤橘黑混合的肮髒畫盤。
1号想要的冬青樹已經被鄰居順手放在房門口了,它的根系被報紙包住,現在還很新鮮。
寶琪用電話聯絡迪亞斯,1号抱着冬青和花盆,遠遠地對鄰居道了一聲謝。
他在後院種樹。
“雅各死了?”迪亞斯的聲音在聽筒另一端有些模糊,“噢,我知道了,你記得寫份報告給我。他應該是年久失修,壞了。”
“好的,我知道了。”寶琪說。
它放下電話,從窗戶可以看見1号蹲在地上,他拿着鏟子,鋼鐵與瓷器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音。
他種好數,在窗戶外面喊寶琪。
“我們把它搬出去。”他說,“我覺得,放在門口更好看。”
“好。”
夜晚,寶琪在寫報告,1号就坐在它身邊。他的手上是長長的購物清單。
“過幾天休息了,我們就去超市買這些。”他說。
寶琪掃了一眼那張紙上的内容:“看來,我得提前和卡特羅拉借輛車。”
“是啊,”1号盯着單子,突然問:“寶琪,迪亞斯有沒有告訴你,我們能在這裡住多久?”
“應該是很久。”寶琪正在編雅各是如何老舊,如何在他們面前不斷報錯,最後徹底報廢。這個時候,它的參照對象是茱麗葉。
茱麗葉最後去哪裡了?卡特羅拉把她丢去垃圾場了嗎?
“那我要再加一台咖啡機。”1号小聲說。
“什麼?”寶琪沒有聽清。
“咖啡機,”1号說,“我們可以上班前喝一杯咖啡。”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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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亞斯還坐在辦公室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