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翊胸膛不斷起伏,目光如芒緊緊鎖住謝宥白,垂下的手不斷收緊,幾乎隻一個契機就能讓他不住上漲的情緒即刻爆發。
“嘶,”鐘漣青側首貼近他耳邊,溫柔道,“輕點兒,手有點疼。”
楚翊一瞬間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還抓着鐘漣青的手。
他回看向鐘漣青,沒忍住漫起笑容,方才積聚的情緒在他一句話下便全然散開。
“這也能把你弄疼?真金貴啊。”楚翊嘴上嘲諷一句,手上卻撤了力氣,任由鐘漣青輕拉住他。
謝宥白見他們二人沒有離開的意思,便從床上撩起外衣,慢條斯理系好了腰帶。
“二位還有什麼事嗎?”
鐘漣青笑道:“各大仙門門規不同,但唯一達成共識的便是宗内弟子須得約束自身,謝道友莫非是來此處尋歡作樂的?”
謝宥白唇角勾了下,沒想到眼前人居然認得他。
轉向床上瑟瑟發抖的姑娘道:“你先出去。”
那姑娘輕輕應了一聲,便慌忙朝門外跑去。
因太過慌張,快出門時沒踩穩絆了一下。
還好她身邊的楚翊見狀眼疾手快伸手擋了一下,她才沒有狼狽摔倒。
扶住楚翊的手臂站穩後,立刻縮回手,低着頭嗫嚅道了句“謝謝公子”,便頭也不擡繞過他離開房間,順便帶上了門。
謝宥白擡眼散漫,見楚翊還定定看着被關上的門,輕笑了聲,“她叫爾若。”
楚翊收回視線,明白過來謝宥白的言下之意,一時覺得可笑,别過頭不願理會。
“我确實是來尋歡作樂,難道你們不是?”謝宥白态度輕慢,視線掃過對面兩人交疊的手,作恍然狀,“可能你們還真不是來找姑娘的。”
他這話意有所指得太明顯,極盡傲慢之色。
但楚翊和鐘漣青都不是會被三言兩語挑釁到的人,仍保持原态。
鐘漣青非但沒有被激怒,反而淺笑着繼續道,“此魔在京城作惡數日,既然已由謝道友擒獲,接下來的事便交由紫雲門處理了。我們先告辭了。”
說完便轉身離去。
楚翊被他拉了一下,沒動,直到鐘漣青回頭,用一種溫柔又無奈的眼神看向他,他才緩緩呼出口氣。
聲音比他想象得還要平靜,“楚翊,我的名字。”
楚翊靜靜看着謝宥白,銀色發帶無風自動。
“罡風崖思過的日子裡,你可以多念念這個名字,至少别忘了。”
說完最後一句後,殺心驟現。
謝宥白眯了眯眼,看着兩人離去。
懶懶倚在床上,啧了聲,“平白壞人興緻。”
他瞥了眼被他随意亂綁扔在角落、不斷扭動掙紮的魔族,緩步走去,腳踩在他身上。
魔族身着一身黑衣,更襯得謝宥白膚色白皙到了一種不正常的程度。
“很壞人興緻,你也是。”
他腳下力道毫不收斂,那魔族胸膛被壓得發疼,因呼吸不暢,臉上呈現出一種紅得發紫的顔色,表情痛苦扭曲。
在被一劍貫穿胸口後,終于定格在了解脫。
謝宥白收回佩劍,堪稱愉悅地彎起眼睛,星星點點的血液濺得他滿身都是。
歪着頭,揣摩起楚翊走之前留下的話。
那話的意思是要向紫雲門舉報他逛花樓嗎?
他舔了下唇,語氣暧昧缱绻,近乎情人纏綿時吐露的情話,“楚翊?”
*
走出金玉樓後,天色較原先黑了些。
楚翊心裡悶着氣,走得慢吞吞的。
鐘漣青晃了晃他的手,笑道:“剛剛居然沒打人,真是進步了好多。”
楚翊不動了,舌尖微抵虎牙,猝然擡起兩人相握的手,問道:“你怎麼還不松?”
“啊,忘記了。”鐘漣青微一挑眉,像是被這麼一提醒才記起般,馬上松開了手。
楚翊還不滿意,繼續找茬道:“你上次偷親了我,說吧,你準備怎麼補償?”
“你注意用詞,哪裡是偷親?”鐘漣青頓了頓,反問回去,“你想要我怎麼補償?”
“這還要我來想嗎?”楚翊嗤了一聲,理直氣壯道,“我要是你,我就會愧疚地整宿睡不着覺,總得要給被偷親的人補償到位才安心。”
鐘漣青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眉梢間的笑意藏都藏不住,順着他的意道:“對,你會。”
楚翊還想再刺幾句,卻忽的被身旁人扣住手腕,意料之外地被拉得跟着大步跑起來。
京城的夜裡,一跑起來便有空氣向後掠去,像風一樣掃過紛飛的發絲。
楚翊發帶亂飄,此刻無比後悔起來,今早起床後應該把頭發紮得更緊些才好。
“我們還不知道阿甯他們現在在哪兒?你怎麼就跑起來了?”
他本來打算用傳音符先聯系阿甯和桑淮的。
聞言,鐘漣青減慢了速度,回頭時,彎起的眸子仿佛盛了一汪春水,溫柔的聲音仿佛可以蠱惑人心:“不管他們了好不好。”
楚翊剛想反駁道,這當然不行啊。就聽見鐘漣青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們私奔吧。”
砰,砰,砰砰……
楚翊心跳在那瞬錯了一拍,腦子嗡的一聲,嘴張張合合好幾次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半晌終于找回聲音,嚴肅道:“鐘漣青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鐘漣青笑出聲:“我什麼樣?”
故意重複一遍,無辜道:“不可以說私奔嗎?”
楚翊眼皮跳了一下,一時不知道鐘漣青是假裝還是真不知道,一本正經糾正道,“私奔是有情人之間用的,我們之間應該用……”
楚翊頓住,陷入思考。
鐘漣青到達目的地,停下步子,笑着追問,“我們之間是什麼關系呢?”
楚翊微頓,伸手将甩至肩前的發帶撩到腦後。
遲鈍了許久的腦回路終于跟上,勁瘦黑衣的少年負手湊近笑道:“鐘漣青,你想讓我回答什麼啊?”
鐘漣青笑了笑,卻沒作答。
他擡步走到旁邊商販處。
壁上挂着五彩斑斓亮着的大燈籠,長桌上擺着做工精細形狀各異的亮光擺件,什麼兔子荷花應有盡有。
“這個我要了,”鐘漣青指了指放在最中央的一個花燈,禮貌道,“再麻煩您拿兩個河燈。”
接過後,問道,“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