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琥沒反駁這句“為他好”,卻也沒認同,有一下沒一下地按壓着眉骨,沉默疲倦。
“不告訴何女士嗎?”林愉小聲問章助理。
章助理搖搖頭:“何董忙于重啟舊案追查,前往總局開會,這時估計沒空接電話。何先生跟山姨都跟去了,應該也走不開。”
“沒事,工作重要。”何明琥聽不懂何為舊案何為總局,可還是習慣性地善解人意。
他自小明白要理解父母。
林愉欲言又止。
親人之間,不該這樣互相體貼卻疏離吧。
到家後,何明琥随手找布洛芬吃下,但仍然無法緩解頭痛。
“你别害怕,我估計是符紙的副作用導緻你不舒服,應該過段時間就消除了。真得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是靈獸,否則不會用錯符紙。”林愉記得使用符紙的注意事項,若無意外,這種頭痛和發熱,最多也就持續小半天,類似輕微感冒。
“就算我是靈獸,你能不能也别對我用那個破符紙。”何明琥氣結,幽幽道。
“是是是。”林愉抱歉地點點腦袋。
算了,他跟愉愉計較做什麼,對方性格如此。
何明琥獨來獨往慣了,不适應這種總被旁人關切注視的感覺,想讓章助理和林愉離開。
但林愉不放心。
她把章助理拉到一旁:“你去找小紫姐,讓她到特勤組問問畫符紙的那幫人,遇到這種情況該怎麼辦,或者看能不能請個衛生醫療組的誰過來。實在不行的話,等明天何大哥好些了便帶他去動物園。”
“我立即出發。”章助理應道。
何明琥見林愉緊張兮兮地和人說悄悄話,啞然失笑:“看來,有很多我不該聽的東西啊。”
“不是你不該聽,是我不知道從哪裡解釋。”林愉不敢說太多,怕何明琥的記憶封印越來越松動,“我能先檢查一下嗎?”
“檢查?”事到如今,何明琥反而不急不慢,欣然同意,“你來吧。”
“請你閉目養神,集中注意力,放空大腦。”林愉坐到他旁邊,靠近幾分,雙手輕柔地撫上對方的兩邊太陽穴。
?
何明琥猛然睜開眼,握住林愉的手腕,眸色深沉。
“愉愉,我是比你大幾歲,但從前我身邊一直沒有過女生。”他這般說道。
“你......不喜歡和女孩子相處?”林愉疑惑地歪歪頭。
這事跟檢查記憶有關系嗎?
“一般來說,普通異性之間,是不會太過親密的。如果我隻把誰當作尋常朋友,無論哪種情況下,我也不會允許她進我家來。”何明琥慢慢解釋。
“何大哥,你有點磨磨唧唧的了,檢查你的記憶重要。”林愉是典型的直白腦袋,做事最好一件一件做,否則容易不夠用。
何明琥沉默了好幾秒,沒再打斷林愉的動作。
罷了罷了,進程太快,估計會吓到愉愉吧。
他閉上雙眼,聽從林愉的指示沉浸在平靜的放空中。
而林愉也閉緊眼睛,放大那抹感知,瞬間闖入黑暗的記憶深處。
暮色沉沉,鵝絨般的飛雪撲簌簌落在樹枝上,滿眼白茫茫,與這片白相對應的是紮眼的猩紅,滴滴流淌蜿蜒着,像是悲痛欲絕下的最後一顆淚。
而後是踩在紅冰碴子上的厚底靴和黑洞洞的qiang口,畫面再轉,隻剩下鐵籠裡那十幾雙黯淡無光的眼睛。
什麼什麼馬戲團?
林愉大概能看清招牌上的字。
她不想再檢查了。
“何大哥,你的記憶...沒,沒問題。”林愉輕輕哽咽,“啪嗒”一聲,潔白圓潤的珍珠滾落在地,轱辘轱辘地溜進茶幾底下。
何明琥眨眨眼,懷疑自己看錯了。
随後,又聞噼裡啪啦不斷,好似打翻了珠寶盒子般,一堆珍珠奔湧而出。
“你沒事吧,這、這...”何明琥略微無措,想用紙給林愉擦眼淚,卻趕不上淚水轉化的速度,隻好愣愣地拿手捧着掉落的珍珠,“靈獸裡還有美人魚啊。”
“什麼呀,我是胖頭魚。對不起,我有點控制不住。”林愉很久沒哭出過這麼大的珍珠了,情緒割裂,為何明琥的遭遇而悲傷,也為能發發筆财而欣喜,“你一定要接好,這個......這個可值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