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熹茗借着金嬉的力量很快就回到了白堡。
她根本不知道魏覺隐的住處從白堡入口要怎麼走過去,隻記得那個有着檔案室的鐘樓,于是等她回過神來後,她便站在檔案室裡了。
此時窗外的太陽已然西斜,左一片又一片的雲翩跹登場,等待着下一位天空的主宰登場。
再次踏進這記載着近十年的、與她無關的曆史的地方,路熹茗卻不知為何緊張了起來,心髒跳得厲害。
雖談不上溫暖,但室内相比于雪地裡總歸是好太多了,因此她原本被凍僵腳踝因為溫度回升又開始隐隐作痛。
她站在門口,本來都打算出去了,卻又鬼迷心竅般拖着腫脹的腳踝挪向書架,然後小心翼翼拿起了第一排書架上的一本牛皮冊子。
“讓我再看一眼吧,”她想,“說不定能找到些别的關于藍晶的記錄。”
但事實上,她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文字上,上面的每一個字她都認識,但對于此刻的她來說,卻好像天書一般。她隻能認得那筆劃間的抑揚頓挫和紙與墨交互後留下的溝壑了。
究竟哪本是他寫的呢?路熹茗無意識地想了許久。
“果然一無所獲。”她對自己說道,随即把冊子放下,徹底走出了那間檔案室。
路熹茗花了快一刻鐘才挪下樓,而她當然在邊挪邊吐槽:“剛剛要是直接傳送到一樓就好了。”
六點的鐘聲敲響,空靈悠遠地回蕩在雲清山頭。
路熹茗終于走出鐘樓,擡頭朝着聲源看去,卻發現那鐘樓直插雲霄,讓人看不清它的終點。
而鐘樓外則可以清晰地聽到慶典開始的聲音。白堡的人們觥籌交錯,載歌載舞,高談闊論着關于環亞的未來。但這未來都與她無關。
路熹茗搖了搖頭,挪到鐘樓的另一側,才發現那裡果然有着另一扇門。門依舊是白色,屋檐也是。
她不明白這人為何要住在鐘樓裡,離這口鐘那麼近,豈不是天天都睡不好覺?
路熹茗裝作雲淡風輕地敲了敲門,果然和她想得一樣,無人應答。這個鐘點,他應該在六爺身邊主持慶典吧。
她釋懷地笑了一下,随後用腳撥開樓梯邊的積雪,并沒在意地上又濕又髒,就這麼坐了下來。
山頂的雪景真不錯呀,她一邊掰着從老奶奶家拿出來的饅頭吃着,一邊觀察着遠處一棵松樹上正在拌嘴的兩隻山雀。
“一會兒我要怎麼開口呢?”她想,“先為自己白天的行為道歉,還是先表明來意?”
她想了好久還是沒想好要怎麼說。
漸漸地,月亮冒出了尖,山雀也回巢睡覺了。興許是純碳水使人困頓,興許也是她這幾日實在心累,即使天寒地凍的,路熹茗還是支着腦袋漸漸睡着了。
金嬉變成了一套厚棉衣裹在了她身上,路熹茗正做着賣火柴的小女孩的夢,于是下意識抱緊了這根冰天雪地中的救命稻草。
等到她做到關于灰姑娘的夢時,十二點的鐘聲敲響了,而她也被裹在身上的金嬉叫醒。
此時已夜深人靜,雪花再次紛紛飄揚起來。路熹茗揉着眼睛擡起頭,發現已經有人站在她面前的雪裡了。
來者撐着傘,身着銀白冬季長款制服,披散長發,背對燈火,在飄揚的風中散發着淡淡輝光。
“灰姑娘,你參加舞會回來了......”路熹茗被他的剪影晃到眼,迷迷糊糊地嘟囔道。
那男子走近了她,為她撣去落在發梢上的雪,輕聲問:“我們之前,真的不認識嗎?”
路熹茗漸漸恢複了些許神智,反問他:“我們之前為什麼會認識?”
“沒什麼,”魏覺隐把傘收了起來,抖了抖上面的雪後掏出鑰匙開門,“你今天中午潑墨的場景可把我震撼到了。”
“原來你都看到了......讓你難堪了,對不起,”路熹茗尴尬地陪笑着,“但若是有下次,我還會這麼做的。”
他不置可否,走進屋子,裡面瞬間亮了起來。
“你要一直這樣站在門口和我說話嗎?”他把傘放在門後,問路熹茗。
不知為何,路熹茗覺得他比他們初次見面時心事重了很多。
是因為自己給他帶來了很多麻煩嗎?
想着想着,路熹茗不自覺地蜷緊了身子。
“進來吧。”魏覺隐邀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