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好......”蘭馨搖搖頭,耷拉着眉毛,“我不明白......為什麼他還是我的爸爸,我卻不能叫他爸爸呢?”
“他隻是短暫地忘了你,隻有當你也記不得他的時候,他才徹底不再是你的父親。”路熹茗摸摸她的腦袋。
“路路姐姐,聽不懂......”蘭馨又回頭望了一眼屋子,眼裡充滿了不舍,“他能再記起我來嗎?”
“蘭馨,我不想騙你,”路熹茗低着頭誠懇地回答她,“我也不知道。”
就在這時,兩個人的腳步聲在她身後響起,路熹茗警覺地擡起頭,随後立刻打算帶着蘭馨隐身起來,卻被人喊住了。
“怎麼是你?”那個聲音有些熟悉。
她小幅度地側過身子往斜後方看了一眼,隻見來人竟是那天車隊裡的綠領稽查。他記性挺好,眼神更好,竟能隔着這麼遠認出她來。
素珍跟在綠領稽查身後,表情依舊木讷,眼睛卻直勾勾地盯着路熹茗,似是要用眼神把她燒穿出一個洞來。路熹茗裝作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來,順便一把将蘭馨藏在了自己的身後,又用蒼鳴的能力讓她隐身了起來。
做完這一切後,她才回答道:“你好,我是來找人的。”
綠領稽查見到熟人,走快了兩步,把找他過來的女子甩在了身後一小截。路熹茗不知道他有沒有看見蘭馨,但至少他并沒有沒有表現出詫異,也沒有問那小女孩去哪裡了,又為何會憑空消失。
“你怎麼才到?和你一起上車的那個大夫一直在等你。”他說。
路熹茗的眼裡終于閃過了一絲喜悅的光,迫不及待地問:“他在哪裡?”
“他等了一周,這一周内他就一直留在二十裡外的另一個營地裡給受傷和生病的人診治,等到别城的大夫也陸續到了之後,他見你還是不到,怕你出事,這才動身去找你。”
路熹茗眉頭一皺,走了?雖然她總以為自己從未真正指望過能在這裡遇到魏尋,可她對于二人重逢的憧憬哪怕是路過的狗都能看得出來。
“他什麼時候走的?”她問。
“就昨天,”綠領稽查說,“你早來一步,你們就能見到了。”
“昨天......”路熹茗自嘲地笑道,“哪有那麼多剛剛好的事情。”
她不過就是耽誤了一個晚上,怎麼就能同所有人,和所有本應該朝着正軌行駛的車錯過呢?
“你要是要找人,怕是得往南走,他應該是順着官道往樂陽走了。”
“謝謝你,稽查先生,”路熹茗對他道了謝,“但我來并不隻是為了找他。”
在他們對話時,素珍慢悠悠地走到了木屋檐下,瞥了一眼窗内和路熹茗,又勾着腦袋往她身後看了看,見那小姑娘沒了蹤影,遂開門重新走進屋内。
路熹茗等她進屋後,才轉身指了指木屋裡躺着的蘭馨父親,小聲地問綠領稽查道:“我也找他,他的家人有東西囑托我帶給他,隻是我去到屋裡子時,發現他已經沒了過去的記憶,也不記得自己是誰了。”
聞言,綠領稽查走到了門邊,敲了敲門,打開門向裡面瞅了一眼,随後走回了路熹茗的身邊。
他沉默了良久,才說:“不管他家人對他有怎樣的囑托,你還是回去告訴他們,讓他們把他忘了吧。”
“我接下來的問題可能有些冒犯,但稽查先生,我真的很需要一個答案,他的家人也很需要這個答案,”路熹茗說着說着,情緒逐漸激動,背在身後抓着蘭馨的手收得更緊了,連措辭也犀利了起來,“他是自願失去記憶的,還是你們逼他的?”
這個問題顯然讓綠領稽查愣了一下,随後,他略帶不爽地挑了挑眉,道:“我已經因不得已做了錯事,不想再錯下去,不要把我們想得那麼壞。”
說完後,他就轉身向來時的方向走去了。路熹茗見自己惹了他生氣,但也确實得到了答案,并沒有追上去糾纏他,隻是在他身後大聲喊了句“對不起,稽查先生”。
也不知是不是這句道歉起了效果,他當真停了下來,随後背對着她指了指營地的東北,說道:“營地東邊有個藍黑色的棚子,你可以在那裡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
路熹茗拉着蘭馨走上前去,剛準備對他道謝,他便側過頭來補了一句:“本來這些東西是不能給你看的,但我父母吃了你們醫館的藥,才能在瘟疫中活下來,這次就當我報答你們了。若是你被發現了,可别把我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