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魏茂元頭低的愈發厲害,钰容華之前禁足都不曾将阮筠姑娘帶來,此番看來定是被宮殿住處刺激得不小,眼看着從前的種種殊榮都要散盡,钰容華妒恨得不輕啊!
晏識聿黑眸向外頭掃去,隐約可見人影晃動,他眸子精準落在那人身上,腰肢愈發的低,青絲被風揚起露出她脆弱且白皙的頸側,隻是卻獨獨蓋住小巧似墜玉的耳垂。
懶散朝後一靠,晏識聿阖上眼眸淡聲道:“同她說,若她想要跪着那便跪着,跪幾個時辰後頭禁足幾月。”
魏茂元抹幹額頭上的汗珠,還有兩月就到中秋家宴,阖宮上下都會前去,钰容華若還尚存幾分理智,就該即刻從禦前離開回含玉宮去,往後得恩寵的日子還長着,何必計較這一時。
殿外太陽比方才還大,钰容華噙着淚珠望向魏茂元,然則魏茂元卻隻有尴尬一笑,将皇上的話轉告給钰容華,“您還是回去的好,如今跪在這處,除了惹惱皇上,再無半分旁的作用。”
钰容華美眸驟失光亮跌坐在地,阮筠離她極近趕忙過去用身子撐住钰容華,隻是膝蓋磕在地上,疼的她悶哼一聲。
沉露低聲勸着钰容華,“主子,新秀入宮,您定不能讓人看了笑話。”
钰容華不知自己是怎樣坐上儀仗的,也不知是如何回到含玉宮的,外面聲音嘈雜,她也隻是靜靜坐在桌前,無聲淌着淚珠。
小穆子将手中的承盤遞給沉露,“皇上還是疼惜钰容華的,這不命奴才送來上好的肌玉膏,這可是從皇上的私庫中拿出來的。”
沉露先是朝縮在角落的阮筠看去,幾盒肌玉膏很輕,然則她拿在手中卻覺着沉甸甸的。
給小穆子塞了賞銀,沉露悶聲道:“有勞公公來這一趟。”
小穆子喜笑顔開,“沉露姐姐客氣了。”
端着肌玉膏進到内殿,沉露上前幫钰容華擦幹淨淚珠,“主子瞧,皇上差人送來的,可見皇上還是疼惜主子的。”
钰容華沒什麼表情,“是嗎?”
放在從前她得了這樣的賞賜定然會無比開心,已經走到這個地步,縱然今日皇上根本沒有出來,也不曾見到阮筠,她依舊會覺得今日得來的種種,全都與阮筠有關!
“去将藥煎好,順道讓阮筠進來。”
沉露領命下去,親自在後院煎藥放入茶盞中,路過門口處,沉露掃眼西側殿的方向,聲音很輕,“你随我進來。”
阮筠忍着腿上的痛随着沉露進殿,外頭的天炙熱難耐,腿上的傷又被悶在衣裙中,她感覺膝上腫脹好大一片,偏生不能讓主子看出來,否則血氣沖撞主子隻怕要挨罰。
钰容華美眸沉沉落在阮筠身上,對着沉露使個眼色,沉露笑着将茶盞放在阮筠的跟前,“方才日頭太大,主子體恤你特讓我制了盞涼茶,你快些喝了。”
阮筠下意識朝後瑟縮,杯盞中的水并不似一般的清茶,濃烈的苦味傳來,黑的透亮。
她指尖朝手心中嵌去,垂下清淩淩的眸子掩蓋冰冷刺骨。
幾息之間阮筠再度擡眸,“主子……”
沉露面容帶笑,看上去甚好相與,“怎麼不喝?主子可是分外疼惜你才會賞你涼茶,莫要付了主子的好意。”
苦澀的氣味不斷朝阮筠的鼻腔中竄進去,身子不斷發顫,滿身心都在抗拒跟前的物什。
钰容華拔下頭上玉钗,“本主知道你無父無母,宮中也不見得有你記挂之人,但你不喝,涼茶制出來,總不能平白浪費。”
阮筠咬緊牙關,眸前閃過聽絮怯生生的樣子,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眸,手中捧起茶盞一口氣灌下去,因為喝的太急,放下茶盞跪伏在地不斷咳嗽,似是要将肺腑都咳出。
钰容華輕笑一聲,“你果然是個聰明人,也足夠聽話,今日在殿外跪着想必你也難受,将肌玉膏帶回去一盒好生養着吧。”
才繞過轉角處,阮筠蹲在牆根,拼命想将方才喝的給吐出來。
臉上布滿淚珠,舌尖處苦的發麻,縱然她再為努力,也終是沒能成功。
聽絮尋來就是眼前的場景,剛才她看着姐姐從主殿出來,怎麼倏然就變成這樣,頭一時間想到的便是,钰容華大抵又對姐姐做了什麼!
将阮筠扶住耳房,聽絮焦急地想要去請醫女來,卻被阮筠死死扯住,“你可知有什麼藥聞着極苦無比,喝下去舌尖都是澀然的感覺?”
聽絮慌亂間想了一番,而後又搖頭,“我……我不知道。”
倒盞茶遞給阮筠,聽絮不斷拍着阮筠的背,“阿筠姐姐,我去給你請個太醫來吧。”
阮筠靠在枕上,钰容華敢給她灌藥,自然也是笃定這藥沒有解法,就算是她背地吐出也用處不大,現在她連是什麼藥都不知,貿然請醫女隻會陷入更危險的境地。
茶水入了腹中,苦味還未散去。
宮中奴才本就薄命,生死全由主子做主,她雖未曾主動做過什麼卻仍是讓主子不喜,更何況皇上不是對她全然沒有心思,也正是因為有那抹若有若無的關照,钰容華不會容得下她。
主子想要借助她在後宮中站穩腳跟,又不想她好過,隻成為她手中的利刃,阮筠唇角抽動一下,落在聽絮眼中,全然是一副生死由命的樣子。
聽絮晃着阮筠,“姐姐餓嗎?我去給姐姐拿些飯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