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六這名諱,此前從未聽誰提起過。
最會察言觀色的夕荷見狀,柔聲問她:“這是何人,倒從未聽郡主提起過。”
她這話一出,除季檀珠外的人都屏住呼吸,仔細聽着,生怕錯漏一字。
鎮北王提前吩咐過,此次郡主進京,她們這些近身侍候的,可随時觀察與郡主走得近的洛京好男兒,定期向府内傳信彙報。
如若遇見郡主傾心于哪家沒落皇室宗親,或世家顯貴公子,立即把好事定下來。
原話是:“他們願不願意倒是其次,大不了打暈搶回北地。最重要的是,檀珠喜歡。”
她們和甯闖打聽過了,郡主在城外對崔氏的崔奉初一見如故。
本以為崔氏已經不錯了,現在怎麼又冒出個沈氏?
沈乃當朝皇姓,即便是沒落宗室旁支,也斷然不可能入贅鎮北王府。
崔奉初就更不用說了,他是出身博陵崔氏的世家公子,才情俱佳,美名遠揚,探花郎隻是他最不起眼的名号之一。
如此出身和能力,前途無量,康莊大道就在他腳下。
崔家寄予厚望的公子,定然不會做小。
短短一個呼吸的時間,她們的心裡都浮現了一個問題:先搶誰入府?
此刻,隻要季檀珠敢透露出對任何一人的偏向,她們都回即刻動身,保證今夜把人送到季檀珠榻上先行試用一番。
季檀珠不知道身旁幾位侍女的想法,她道:“就是太子沈慎之啊,他就是我先前在來京路上救下的公子。還好意思說我救他,昨夜明明……”
話說一半突然卡殼,季檀珠想起了昨晚拉沈慎之入水後,毫無形象的騎在他身上,偏偏到了關鍵時刻又不争氣的睡着了。
搞得好像她上趕着和他湊近似的。
這事情太丢人了,她沒臉說出口。
所以,話在嘴邊滾了一圈,眼見着就要全盤托出,季檀珠卻突然叫停:“算了,沒什麼好說的,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說完,把手中的湯一飲而盡。
這副支支吾吾的模樣,看在夕荷眼裡卻不是那回事。
夕荷與花照對視一眼,憑借多年默契,互相看懂了彼此眼中的意思。
當朝太子,恐怕不好霸王硬上弓。
幸而這時候,有小丫鬟跑來傳信。
“不好啦。”小丫鬟急急忙忙跑來。
這時候沒人責怪她打斷郡主說話,反而如旱漠遇甘霖。
“慢慢說。”映柳道。
她心想,再棘手的事,也應該比郡主即将想方設法納太子入府要好處理得多。
小丫鬟喘着粗氣,明顯是一路上沒敢停腳。
“甯公子……甯公子和人快打起來了,幾位姐姐快去看看吧。”
花照松了口氣:“打起來就打起來,府裡的小子們平日裡練武切磋,都憑自身本事服人,隻要不出人命,就當對打了。等等,甯闖這是在哪打?”
小丫鬟回:“在前廳,還沒打起來,不過秦管事說快了,讓我趕緊來知會一聲。”
花照皺眉:“讓他們去府内新辟出來的練武場打,别把前廳的擺件打碎了,尤其是那兩隻大花瓶,是我親自采買的,全洛京也難找第二對,”
映柳覺察出不對勁。
“先别管你那對有礙觀瞻的瓶子。”映柳走近,拉着小丫鬟的手問,“好孩子,你可知前廳來的人是誰?”
小丫鬟說:“是崔氏的公子,說是來答謝郡主的救命之恩。”
朝霧一臉懊惱:“忘記了,剛剛就有人要我帶話,說是什麼崔郎君前來拜訪,聽聞郡主未醒,不忍打擾,便在前廳等候。郡主醒來後,我手慌腳亂的,把這事給忘了。”
怕什麼來什麼。
映柳覺得一個腦袋兩個大,她瞅了一眼坐不住的季檀珠。
郡主連粥都不喝了,直接站起來:“什麼?甯闖要打崔奉初,快帶我去救人。”
洛京的公子哥,怎麼可能比得過日日枕戈待旦的暗衛甯闖。
想起面如冠玉的崔奉初,季檀珠隻覺得救人十萬火急,刻不容緩。
趕去前廳的路上,她一路祈禱甯闖這小子千萬别打人臉。
破相倒是其次,都說世家公子好臉面,受此屈辱,說不定會羞憤欲死。
人死了,季檀珠就不可能完成攻略。
是以,她人未抵達,聲已至現場。
“甯闖,不要冒犯崔公子!”
這一聲吼驚天地、泣鬼神。
半個郡主府都聽見了。
季檀珠扶着門框喘着氣,心跳快到要掙破胸膛。
她一邊想這郡主府太大了,萬一失火遇襲,怕是要把人困死其中。
嘴上還不停:“别動崔公子。”
擡頭,季檀珠看着一臉錯愕的崔奉初和甯闖。
原本就心有不平的甯闖,見她明晃晃的偏心,現在是真的後悔剛剛沒直接動手,把崔奉初丢出郡主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