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之念細細回想着侍者所提到的時間地點,也記起了一件往事,一樁發生在此地的連環殺人懸案。
那是在她改善傳統易容術後的第二年,也就是自己十歲的時候。
鶴城三個月内接連發生了十八起謀殺案,兇手作案十分規律,每五天就會找個人殺。據當地官府調查,死者均為男性,他們慘死之狀極其詭異,但各不相同,且屍體被發現的地點皆是青樓或楚館的門口。
懸門倒挂,無一例外。
原本各城自理城中事務,非必要不插手旁人之事,但十幾具屍首當街曝光,立刻引起了各城的戒備,而兇手久未抓住,也迅速引起了四方能人義士的憤怒。他們紛紛趕來鶴城協助調查,從死者身份開始,查到這些男子之間并不認識,也無聯系,年齡上至六十歲老頭下至十七歲少年,老少皆有,但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這些人皆為嫖客。
十幾具屍體被發現的地方也都不是第一案發現場,而是他們經常出入的場所,或青樓或楚館。
當時十三歲的唐舒莞在鶴城遊玩,自然也加入了追兇隊伍。她剛剛從母親那裡學會了鑒心術,能夠從死者最珍愛的物品中讀取他們生前印象深刻的記憶,于是很快,便在調查中獲得了重大突破。
兇手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有目标的組織。
這些殺手全部都在十五六歲左右,正值妙齡年華,美貌動人。可她們越是貌美,手段越是殘忍,從挑選獵物到引誘上鈎,最後将人殺害,短短五天内,少女們下手既快又準。她們對将要殺害的人了如指掌,習慣愛好,缺點劣性,把握地恰到好處。
唐舒莞分别詳盡描述了死者記憶中兇手的樣貌,後由花千澈作出畫像,朝霧閣聯合其他十餘城開始全面通緝。
然而,這些殺手行事詭異,毫無蹤迹。
一時間鶴城中的男子變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全部縮在家裡不敢随意外出走動。
再後來,衆人在查訪問死者的身世背景時發現,這些被殺嫖客皆是作奸犯科、橫行不法之徒,有的家暴妻兒,有的嗜賭成性,有的欺辱折磨下人……
總之,被殺的都是該死的垃圾。
吱呀一聲,房門被侍者帶上,房内隻剩下兩人。風之念思緒回籠,起身問道:“穆堯的易容術與我的可有不同?”
沈洛凡:“沒有任何區别。隻是鶴城的人相信他是易容術的首創之人。”
而她的是偏學來的邪術。
風之念不以為意,緊接着又道:“那穆堯與鶴城十年前的連環殺人案可有關系?”
同樣的時間地點,十年前,唐舒莞在鶴城調查了半年都沒有找到這些少女殺手。而如今,這裡竟出現了一個在青樓成名且會易容術的男花魁,還被尊稱為‘鶴城第一男夫人’?
沈洛凡緊攥茶杯的骨節微微泛白,眸色幽沉,道:“唯一的真兇。”
風之念背對着他,手掌輕阖,道:“這便說的通了。”
沈洛凡:“這件懸案六年前才告破,那時你還在神山,怎會知曉?”
當然是推測的了。雖然阿姐沒有告訴她後來發生的事情,但當年風之念對此案的細節一清二楚。
那些男子的過往被揭露後,十八位少女殺手們的風評急轉。
鶴城城主廣納谏言,一夜之間遣散青樓楚館裡的所有人,抄查二十三座地下賭場,對那些被惡徒欺負的人大力撫慰貼補,又找來文官修撰補充本城律法章程,利民行善之事盡皆為之。
數月之後,鶴城重新平定下來,迎來了從未有過的安穩之境。追兇隊雖未能抓到兇手,但也陸續離開了此地。
直到一個深冬的早上。
唐舒莞回家的那日清晨,再一次,第十九具屍體被倒挂在城門樓上。
她本以為又是一個作惡該殺之人,但死者的面容和身體皆被毀壞,城中也無失蹤人口,事情重新變得怪異起來。
因鶴城城主不許阿姐重返城中繼續調查,她便拖着屍體回到了錦城。
風之念永遠也忘不了那日,自己一眼認出亡者身上潰爛的傷口是易容術反噬所緻。她拔腿跑進書房,去尋找解開易容術的辦法,但翻遍了所有古籍都沒有任何頭緒。
而那次的‘少女’刺客像是預料到了阿姐的行動,在和男子歡好之時将人殺死,還故意盯着那人脖頸上的金鎖,挑釁道:“你能讓我不再殺人才算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