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在哪?”面前的李忱然緊攥着傘,指節泛白,荦确分明。
他走近。周身風雨驟停。
離筱開口想告訴他,瞥眼見到他身後的轎車裡,穿着校制服的百褶裙下,一雙光潔的小腿。腿的主人看不到面容,但她知道,那是餘問夏。
她想起江蕾對她的忠告。
沒有回答家的地址。“家裡有人來接我的。”她把頭低下,盡量不做眼神接觸。
“好吧。”他把傘往前面傾斜一點。傘低了幾寸,傘柄碰到了她的手。
傘内有個小小的空間,沒有風雨,沒有雜音,隻有淡淡的海浪般的沁涼,随着他的俯身,依賴空氣透進鼻腔。
左手接過傘。傘柄粗杆全黑,除了彈簧按鈕是紅色的。她望着那按鈕,見他松開了握把,連忙丢下行李,伸右手去接傘的握把。傘重加上風雨大,她兩隻手剛好能握穩。
“真不用送你嗎?”李忱然的話音落下,麻酥酥地帶了點鼻音。
“真不用。”她還是低着頭,握緊了傘。隻怕傘一晃動,這股靜谧安怡氛圍就會消散。
“那你注意安全。”他側彎腰撿起行李包,遞過來。她急着接過,傘晃蕩了一下,雨珠落他的肩背上,砸起了一點水花。
“對……”她還沒說完,他就接過了話。
“沒關系的,離筱。”他牽嘴一笑,眉眼彎得像太陽。
看着他的運動鞋踩進了水坑,離筱想動卻不敢動。黑車門在餘光裡關上,她就看不到任何光景了。
天黑雨大,如思緒一樣紛雜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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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風雨來得快也去得快。離筱在傘下等了十幾分鐘後,突然雨過天晴。
路上是積水和被打下來的樹枝,公交車為了安全,照舊開得緩慢。
離筱到家後,昏暗一片。這時手機響起,張志輝已把楊冬萍送到了婦幼醫院。這會兒母親正在産房,繼父讓離筱晚上自己解決。
她握緊了手機,心中有點慌。雖然楊冬萍平時性格粗暴,可在這種生死大事上,她還是有一個孩子應有的恐懼。
“媽媽有沒有事?”她發覺自己的聲音有點抖。
“放心吧。送來很及時。”張志輝在電話裡說。他口氣已經安定下來,囑咐了離筱幾句,要關好窗戶和門。台風今晚可能要登陸。
離筱沒經曆過這樣的大台風。去年來臨城,隻有幾個熱帶氣旋擦市而過,沒有造成大影響。這次的台風是十七級的大氣旋,要正面登陸臨城。
她窩進被子,聽了一晚上的風雨聲。次日起床發現,自己睡成了一團,被子沒蓋,被緊緊地抱在懷裡。
電視裡播報台風已在鄰縣登陸,離市區很近的一個縣。靠岸的小型漁船都被掀翻了,正在捕撈搶救。
這時接到了繼父的電話。
母女平安。隻是孩子是早産,還需要在醫院裡觀察幾天。
台風減持,生産平安,成績進步,三喜臨門。
她也為繼父高興,繼父已故的孩子就是個女兒。
因張志輝走得急,家裡沒多少存糧。離筱拿了桌上的錢,出門買點吃的。楊冬萍住院還要幾天,繼父肯定也要陪着。她要一個人過好自己才行。
門邊鞋架旁的大黑傘靠着,底下流起了一圈圓圓的水漬。她拿了傘,出了門。
在樓下吃完腸粉,意外收到了李忱然的Q|Q消息。
離筱緊了緊手機,朝周圍看了看。才打開軟件。
[在嗎?]
隻有兩個字。是想要回雨傘嗎?她看了眼靠在桌邊的傘。這傘看外觀挺貴的。從轎車上拿下來,說不定是餘問夏的。
[如果看到了,回個電話。]後面寫了一串數字。
看到這條消息,離筱的臉轟地紅透了。店主正好走過,還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離筱付了錢,慌了神似的跑回家。把傘收拾好後,才坐沙發上順了氣。
那串數字已經記住了。應該是他的手機号碼。
撥通後,嘟了兩聲,有人接起了。
一陣電流聲。
像等一個世紀的時間,其實也就兩秒。
那邊“喂”了一聲。
“我是離筱。”
“你好。離筱同學。”是李忱然的聲音,他的聲音透過電話線,還是那麼明朗。“現在方便講話嗎?”
“呃嗯。”
“我有QS組合的演唱會門票,你要來看嗎?”李忱然躺在沙發上,手裡握着四張門票。這周末QS要在市體育館舉辦演唱會,他父親的公司是贊助方。“林豐他們也會來,你來嗎?”
離筱在他心裡,不是個健談的人。平時看她在教室,也不大和同學說話。他聽她沒聲,緊接着說了演唱會的時間和地點。
“我要問問家裡人。”這周末,楊冬萍一行人不知道回來了沒有。家裡多了個寶寶,一定手忙腳亂。很想去,她沒聽過演唱會,更何況是李忱然的邀請。“門票要多少錢?”
聽筒裡哂笑一聲。“不用錢,請你的。”
離筱聽了,想了一會兒,還是回答問問家裡人。
“好。你不方便打電話的話,可以在Q|Q上回複我。”李忱然說了再會,就挂了電話。
他大大方方的邀請,她也變得磊落。
都是同學,他也請了林豐不是?他說林豐他們,這個他們可能有好幾個同學。在班級裡,李忱然周圍都圍着好幾個男生,和林豐關系略好一些,其他男生的關系也不差。
離筱真的很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