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乳鴿。鐘悅酒樓的招牌菜之一。離筱很久沒吃油膩的菜式了。就因為這塊鴿肉細膩,她才慢慢地嚼了兩塊。
一份乳鴿中,最好的兩塊被她吃完。
對面的男人終于說幹了嘴,喝了口酒。問她的意思。
她沒什麼意思。從進門到現在,從大學到再相見,她對許經理,對許學長,一點意思都沒有。
在大學裡,她拒絕人的措辭很嚴厲,幾乎是不給任何希冀的短句。内容包括不可能的現在和未來。
進入社會後,她學着圓滑點,拒絕方式委婉了些。畢竟大家加大了利益接觸,有些面子需要給,以免以後在業務上有往來,遭遇尴尬。
“我沒什麼意思。”離筱喝了口水,乳鴿确實有點油膩了。“學長還是吃好喝好,明天好回去見嫂子。”
許經理面色閃過一絲窘态。
“你還是一點機會都不給啊?”他擦了嘴。“我和她是家裡要求的,沒什麼感情。”
“哦。”離筱不正面看他,轉頭喊服務員埋單。“你的感情,不關我的事啊許經理。”
言盡于此。再說下去就有失成年人的體面了。男人擦拭了手,面露微笑,說了些道别的話。
“隻是,學妹。”許易釋下了氣,“快十年了吧?還是這樣,有意義嗎?”
離筱看了他一眼。許易的眼好毒,之前在大學時,離筱拒絕他,他問為什麼。離筱就把高中的情愫簡略說了。沒有提及姓名和其他相關信息,隻是紮心地告知:僅僅是因為你的聲音有點像。
“要是在高中,這些事确實不好明說,可現在都這年紀了。還有什麼好遮掩的?”
“我追你,是很不光彩,我結婚了,我的道德标準确實不高。”
“但我看到你,我就想起以前讀書的日子。美好,純粹。”
“我愛過你。所以想試試。”
他說完,定定地看着離筱。
聽到這些話,美味的乳鴿開始令人惡心。腦裡那些對于許易的工作能力的佩服轟然崩裂,連同與他同一所大學畢業都令她渾身不适。
離筱沒有給他任何眼神,拉長了臉,變回到大學時的樣子,态度堅決,措辭嚴厲。
“我不想和你試,一點兒都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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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想叫了代駕。把妻女送回了家。見副駕的李忱然閉着眼,把他喊了下來。
遞了煙,被李忱然擋開了。
“怎麼了這是?”
“抽太多了。”
趙想點頭。兩人靠坐在小區欄杆上。
“那邊還沒處理完?”
李忱然颔首,又揉揉眼睛。
“那總能休息幾天吧?”趙想把煙含嘴裡,見李忱然點頭,說,“這段時間好好休息。别想那麼多。”
李忱然看了他一眼,覺得他話裡有話。
“那個女仔嘛。有對象了,你就别再貼上去了。”趙想把煙點燃,吸了一口。
“你覺得那是她的男朋友?”
“不是的話,就是快是了。”趙想說了他看到的。來鐘悅酒樓約會,都是關系不錯的男女,情調高雅,消費又高。“她長得那麼靓,追她的人也都很優質。很難不淪陷。”他談起離筱對面的男人,一看就是個衣冠楚楚的精英人士,肯定滔滔不絕口若懸河,一般女生都招架不住。
李忱然覺得私下裡評價離筱,有些不适。他沒有接話。
“你想啊,你表現的也夠明顯了。她就沒什麼反應。”
李忱然看了眼趙想,問他怎麼知道“沒反應”?
“她要是有反應,你倆不早成了嗎?”趙想失笑。想他弟弟怎麼變傻了,是通宵通太多了?
李忱然沒回應,瞄了眼趙想手裡的煙,又把臉轉開。
“忱然。”趙想很少這樣正式喊他,平時都是“忱仔啊小忱仔”地叫。“以前那些女生喜歡你,是什麼樣的?恨不得撲上來吃了你,扒了你。現在這位這樣穩若泰山的,要麼有人,要麼心裡有人。”他自訴當了幾年片警,什麼男女情感八點檔沒見過,這些情況幾乎都可以對号入座。
趙想還在試圖奉勸他,因為他覺得表弟确實有點迷失的樣子,變得有點不清醒。他還記得上次李忱然不清醒的時候,做出的一些錯誤決定。
“什麼女孩不好找?二姨媽肯定已經在使力了,你就安穩地等等。”
趙想拍拍表弟的肩,做了最終結束語。
“别想了。好好休息。别腦子又犯渾了。上次的教訓還不夠嗎?”
趙想指的是他之前不認他父親,把李才良惹毛了。原本那事情已經被梅家壓下來,兩位舅舅難得地出了大力氣,隻要他随便低個頭,李才良就不追究了。但他在法庭上當場指責父親的不忠,又把事搞大了。
那會兒他才升入高三,很多不利的指控指向他。李才良要的也很簡單,隻要拿到錢就可以了。
夜風中,李忱然冷哼一聲。
“那點錢,對于梅家來說,不值一提。”趙想繼續說,“當時二姨媽還在醫院生死未蔔,你和那李才杠上。一點好處都沒有。”趙想從那以後,叫“李才良”為“李才”,因為“無良”。“他以你的前途來威脅。你當時才高三啊。要不是我老母把你塞港城去,你現在是不是還沒出獄啊?”
李忱然甩了甩頭,指縫插着劉海,覺得頭發是有點長了。
“你們想的太誇張了。我隻是讓他和我媽快點離婚。不那麼鬧,拖得時間更久。”
“算了。你有數就行。”趙想給他攔了一輛車,讓他趕緊回去。
“還住那吧?”趙想見李忱然點頭,就把地址報給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