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縣丞,你太小瞧本官了。本官想要打一隻狗,不需要看主人,錦衣衛想要殺一條狗,更是神鬼無覺!”
說完,他擡了擡手,狄青上前,刷刷幾下,卸掉了縣丞的下巴,之後是胳膊和大腿。
“把縣丞帶去山上喂狼,夜黑風高,月色高懸,或許能讓李縣丞想清楚,究竟該說些什麼!”
李民洲此刻心防全破,滿眼都是駭色。
他也算是李氏族親,能和李明堂在平陰縣,嚣張跋扈,搜刮百姓,全靠李氏家族的權勢撐腰。
可在盛從周眼裡,似乎完全不把他當回事。
李民洲想呼救,卻發不出聲息,絕望看向紅豔豔的床榻。
片刻前歡好的花魁柳月绮,此刻渾渾恍恍,手足無措,一臉茫然的看着塌下情形,她的婢女也低着頭,吓得跟篩糠似的抖個不停。
李民洲還來不及多想,就被塞進了袋子裡,連聲嗚咽都發不出來。
“大人,狄青先告退了。”
狄青手提布袋,在醉花樓後院,輕巧躍上屋脊,身形靈動如同鬼魅,悄無聲息地穿梭于夜色之中。
狄青走後,室内空氣仿佛凝固一般,柔曼的絲竹之音,甜膩的香料和酒精味,混成了一股别樣的壓抑感。
“備紙研墨。”
盛從周走到外間,冷冽的聲音響起。
一道六扇百花軟屏風,将室内外隔開,說話的人,就坐在地屏外的桌案旁。
柳月绮僵硬地躺着,求救般看向婢女香蘭。
月餘前,這個剛被丈夫賣進來,哭得凄慘的婦人,勾起了柳月绮的恻隐之心,她從假母那裡要了過來,當成婢女使喚。
香蘭乖巧聽話,雖然有些害怕,還是站起身研墨。
盛從周似乎把這裡當成了自家書房,旁若無人的處理公務。
文房函匣露出一截衣角,盛從周拿鎮紙壓卷宗時,不由順手拉開,疊塔内是一套戎服,他随意掃了一眼,并未說話,眸光卻透射着犀利的寒光。
初更,正是醉花樓裡,金帶枕,蝶交飛,偎紅倚翠,紙醉金迷之時,柳月绮的館房内,靜的能聽到針落之身。
忽然,一陣猛烈的腳步聲疾跑而來,一個衙役驚慌失措的拍着籠門。
“縣丞,不好了,那個瘋姑,跑出來了!”
“典吏讓我告訴大人一聲,這個瘋姑在戲班子裡長大,懂手腳縮骨的功夫,尋常腳鐐和手铐于她無用,需要請弓弩手射殺!”
柳月绮此時已穿好衣服,有些無措的望着盛從周。
“你知道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吧?”
盛從周示意柳月绮去應付,她隻能隔着門,略帶嬌嗔道“縣丞方才喝了些酒,這會已經睡熟了,待縣丞醒來,我自會向他禀告!”
那衙役無法,縣丞日日宿在醉花樓,看來今夜,隻能聽任那瘋姑鬧騰了,也不知道她在尋什麼,整個縣衙快被掀翻了。
待那衙役走後,柳月绮和香蘭熬到後半夜,實在困得不行,驚懼中睡去。
無人聽到這個夜晚,東山的狼群,叫得格外沸騰。
後半夜,月色西沉,一路落挂梧桐枝。夜風拂窗,花影扶牆,棠梨睡不着覺,躺在床上,看着朗空星垂,檐下暗影,随風重重變動,心裡更覺疑窦叢生。
因着養傷無聊,她讓阿婆将床挪到了裡間窗戶邊,這兩日,她看着窗外行人,練習場景和肖像速寫。
快、準、狠的繪畫概括能力,是畫像師的立身之本。
隻是,當她觀察和練習了許多路人速寫後,再去看那兩個黑衣人的畫像時,越發懷疑,這兩人黑衣人,不是平陰縣本地人。
就着月光,棠梨将兇手的畫像,又拿了出來,細細觀察,她的畫筆停在兇手的腰間,那裡露出一角腰牌,棠梨隻畫出露出的雲紋,剩下的大半部分,卻掖在衣服裡。
她不清楚大靖的腰牌,是不是有什麼講究,一角雲紋,是不是能證明什麼?
越想越睡不着,苦苦熬到天亮,屋外傳來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