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殿,剛去看過大殿下,他身子不适。”邵清穎慢吞吞地轉過臉看她,“你知道大殿下是因何不适的嗎?”
柳朝陽沒有應聲,但眼中閃爍,邵清穎一看便明白了。
“看來,你也知道你家裡出事了。”邵清穎說道,“擔心嗎?”
“擔心。”柳朝陽苦笑了一聲,“但我擔心也沒有用。”
“我告假出宮一趟,去柳家把事情平了,看着邵風敬回去風雲谷。”
柳朝陽側目看她。
“怎麼了?你一大早的來尋我,難道不是為了要與我說這個?”邵清穎進門,縮了縮身子,直接倒了一杯熱水喝。
柳朝陽點了點頭,“确是為此而來,原來你已經想好了……”
“是啊,想好了。”邵清穎淡淡道:“我今日下午便告假出宮,一晃兒兩個月了,也該許我回家一趟吧。”
柳朝陽目露擔憂,“姑父他一定帶了人駐紮在柳府裡,你……你一個人能行嗎?”
“能行。”邵清穎笑了一下,兩隻手虛握成拳,輕輕碰了碰,“我有保命法寶。”
柳朝陽疑惑地眨了下眼,但邵清穎顯然不準備解釋了。
傍晚時,邵清穎出了宮門,也沒有車馬來接,她走着去了柳府,有點遠,幸好也不算太遠,隻是天冷。
她扣了扣柳府大門,過了好半晌後才有人過來應。那人将門開了一條縫往外窺探,邵清穎認出了他,才不是柳家的門房,而是邵風敬身邊的人。
那人在黯淡的夜色之中瞧清楚了她的臉,驚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少、少主?!”他立馬将門大開,要迎邵清穎進來,但他們少主半晌沒動。此人面色極其不自然,他從少主眼中看出了殺氣。
“谷主在嗎?”邵清穎問道。
“在,在呢。”他說道,指了一個方向,“少主請。”
此人引着邵清穎來到了一處院子,這是柳絮的書房所在地。燭火透過窗戶紙映照着,明明暗暗的,屋中隐約有說話聲。
邵清穎在院外站了站,她擡頭朝着房子屋頂看了眼,那上頭趴了兩個人,穿得黑漆漆的,在夜幕裡真是不引人注意。還有幾個在地上,将門窗守得嚴實,當真是風都難吹進去。
邵清穎冷笑一聲,覺得邵風敬真是有意思,竟然都叫手下監視的人趴到房頂上去了,是怕柳絮捅穿了房瓦跑嗎?
一衆把守的人瞧見邵清穎都是一怔,各個彎了腰行禮。邵清穎擺擺手就要開門進去。
“少主,請等一下。”旁邊有人擡手攔她,“谷主不許人進入。”
邵清穎腳步頓了一下,眉頭蹙緊正要發作,轉臉便瞧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楚平,風雲谷元老級人物,邵風敬的心腹至交,也是看着邵清穎長大的前輩之一,一貫待她不錯。
“楚前輩。”邵清穎壓了壓即将爆發的火氣,“他要攔的是能将柳家主救出去的人,而不是我。而且,你确定要攔着我?你攔得住?”
楚平一滞,默默收回了攔擋着的手臂。他攔不住,他們這裡的幾個人加起來也攔不住。
邵清穎繞過他,打開了書房的門,裡頭書桌旁坐了兩個人,一個随意地垂散着頭發,借着燭燈正在看一本醫書。他面目平和,氣質溫和,正是柳家家主,柳絮。
而另一個人背對着房門而坐,寬袍長袖,一身墨色,一手執着柄閃耀雪亮鋒芒的劍,另一手拿着絹布細細擦拭着。
“谷主。”她喚邵風敬。
“你還敢來見我?”邵風敬沒有回頭看她,仍一下一下不厭其煩地将他的佩劍擦拭得光亮。
“呵。”邵清穎冷哼一聲,“我為何不敢來見你?是我做了見不得人的事嗎?”
邵風敬握着劍的手緊了緊,總算舍得轉了頭,“你說什麼?”
“軟禁親屬,逼迫小輩在宮中刺殺皇子,将柳家上下的安危全部置于險境。”邵清穎幽幽道,逐一列舉着,而後她目光一冷,将自己的推測之事說了出來。
“以及,你叛了紫雲,勾結鳳陵。”
屋中一刹那針落可聞,邵風敬擰眉打量着眼前所站的少女,連一直沉默不語的柳絮也擡起頭來。
“呦。”柳絮輕笑了一聲,“清穎,你從何得知的?”
邵風敬當即怒目瞪了過去。
“孩子都猜到了,可見你做得多麼過火,急中出錯。”柳絮搖搖頭,不再多說,目光重新落到了醫書上。
“所以我拒絕執行你的任務。”邵清穎抱着手臂,“我還有什麼可與你交待的?”
邵風敬站了起來,右手提着長劍,“你該交待的對象不是我,而是你的母親。”
邵清穎:“你說柳晴雲。”
她微微挑了下眉,直直盯着邵風敬,“好啊,你要我對她交待,可以。那你便告訴我,我究竟該對她交待什麼?”
柳絮再度擡眸看了她一眼,而邵風敬陰沉沉的臉色始終沒有緩和。
邵清穎不懼他這張死人臉,仍氣定神閑道:“我今夜便是要來聽你一句實話,你與吳世平之間究竟怎麼回事?你不說,我從此必不再聽你任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