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雪瑤的臉上滿是驚懼,再不複從前嚣張。這并不足以為奇,誰能不懼死亡呢?
反觀孟靜彤,她看上去冷靜多了,有些視死如歸的意味。見到楊玉凝來此,她竟還有心露出一抹笑意。
就好像笃定了今日一定會見到楊玉凝一樣。
楊玉凝叫人打開了牢門,她慢慢走了進去,站到那兩人面前。
“時間就快到了。”她一指清亮的水盆,“你們是想受盡折磨後斷去最後一口氣,還是想走的痛快些?”
宋雪瑤眼中拂過了一絲光亮,她想求楊玉凝救她一命,但她話還沒出口,就被一旁的孟靜彤一拳打在了臉上。
無論如何都不能投降敵營,這是孟靜彤的底線,也是最早在培訓學校時,所有的老師共同教授她們的一課。
楊玉凝眉頭一顫,右手微微抖着,召喚出了銀翼,先指向了宋雪瑤,射出一顆子彈。
砰地一聲,這麼簡單的殺人方式,她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也不知怎地,這一次她的手就像是被滾燙的溫度灼燒到了,一槍打出,她險些直接扔了銀翼。
楊玉凝閉了閉眼,喉頭一緊,一瞬間難以呼吸。她别過臉不再看倒在冰冷地面上的宋雪瑤,轉而将槍口對準了坦然無比的孟靜彤。
“謝謝你的成全。”孟靜彤望着她,很平靜,又一次叫出了兩人都很熟悉的那個稱謂。
“玉凝姐。”
楊玉凝的槍口猛地一抖。
孟靜彤擡手握住了銀翼,将其頂在自己的頭上,示意楊玉凝開槍。
她說:“别抖,讓我走的痛快些。”
楊玉凝咬緊牙關,終是扣動了扳機。在槍響的一瞬,她聽見了對方的一句話,以隻有她們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傳入她的耳中。
“對不起。”
楊玉凝的呼吸驟然一滞,這個時候道歉算什麼?
連續兩聲的槍響,将被打發走的守門人驚得趕了回來,他們見到已然斷氣的兩個重犯,害怕的差點直接跪下。
沒看住夏會長要親自裁決的犯人,他們還能活嗎?
楊玉凝失魂落魄地從牢房中走了出來,經過他們身邊時說道:“别怕,如實彙報就好,與你們無關。”
守門人誠惶誠恐地點頭。
楊玉凝沿着階梯上到地面,與剛好趕到的夏晴舞撞上了。
“你……”夏晴舞不難想象楊玉凝已經做了什麼。她理解不了,讓那兩人如此痛快地離開,就是楊玉凝所希望的嗎?
似乎是看出夏晴舞在憋火,楊玉凝想伸手扯一扯她的衣袖,就像從前那樣,哄一哄夏晴舞,讓她消氣。
但她才剛一動,就感覺心口發悶,嗓子一甜,她趕忙收回手,捂住嘴巴,蓦地咳出一口血來。
這一下把夏晴舞吓得不輕,她扯過楊玉凝的手,看見了她掌心鮮紅一片,當即頭腦一白,也顧不得生氣了。
“玉、玉凝……”夏晴舞的聲音都變了,她回頭喊人:“去找祭歌,快去!”
楊玉凝清了清嗓子,反過來安穩她道:“我沒事,就是魔力波動了一下。”
“你這叫沒事?那怎麼樣才算有事?!”夏晴舞一把将她攬到懷裡,臉色青紫,将人帶回了宿舍。
祭歌此刻一個頭兩個大,她從來沒這麼深刻地覺着,楊玉凝就是為了克她而存在的。
這人到底是怎麼破除醉夢藥力的?她就吃個飯的功夫,楊玉凝就能給她惹出這麼大的事!
她翻找着抑制魔力的針劑,趕緊給楊玉凝打上。
夏晴舞急的在一旁亂轉,她眼看着楊玉凝幾乎就要壓制不住魔力,被反噬的随時可能性命不保,她的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祭歌勉強将楊玉凝的魔力封印住,才讓她的狀态看上去緩和了。
“你感覺好些了嗎?”祭歌抹着頭上的冷汗,詢問微微喘着涼氣的人。
楊玉凝笑了笑,氣若遊絲道:“我沒事。”
恰逢此時,葉雲肖派人傳信,說是得到了胡曲傳來的情報,将夏晴舞叫走了。
祭歌示意她放心,表明自己可以照料好楊玉凝,絕對不會再讓她出什麼三長兩短了。
夏晴舞一走,楊玉凝繃着的那根弦就斷了,她神色痛苦的皺了皺眉,忍着體内魔力不斷沖擊封印所帶來的疼痛。
她扯住祭歌的手,帶着哭腔求道:“能不能給我打一針安定劑?”
安定劑,一種強效安眠藥。
祭歌隻遲疑了一瞬,便依她所求,給她打了針安定劑。
她看着楊玉凝抵擋不住藥力而沉睡過去,也看着那隻扯着她的手蓦地松了開來。
祭歌給她蓋嚴被子,揉着太陽穴止不住歎氣。
她真的沒法保證,楊玉凝照這麼下去究竟還能活多久。這人不能再受刺激了,否則受魔力反噬而亡,那可真要苦死了。
當初還是陌生人時,她斷言楊玉凝五年之内必到大限,為了維護作為醫生的招牌,她是真的盡心在看顧楊玉凝的身體。
如今三年已過,她們成了熟識,更成了朋友,祭歌便竭力想忘了自己當時的斷言,隻希望楊玉凝能多活些時日,活得越久越好。
可是如今……她真的沒了這份自信。
葉雲肖将夏晴舞叫過去,将胡曲傳來的情報告知于她,說是找到了吳尚峰和他的親信目前所在之地。
赤瑾的行動隊一下沒了三個隊長,僅剩的人員群龍無首,已然方寸大亂。
而今又得知了吳尚峰的具體所在,扶搖必定抓緊時機,最好能一舉将吳尚峰和他的親信全數剿滅。
夏晴舞領命,保證可以再次給予赤瑾緻命一擊。
隻不過現在,楊玉凝的情況怕是不适合親自帶領行動隊出發了,所以她已經決定要由自己帶人去出這次的任務。
葉雲肖很放心現在的扶搖分會,也信得過夏晴舞的本事。他對夏晴舞提出的戰略很贊同。
正事聊完了,他開始關心起楊玉凝的情況。
“楊隊長好些了嗎?”
“大概好些了吧,我離開之時,她狀态還是清醒的。”
“是嗎……”葉雲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也不再往下問了。等到明日天亮,他親自去探病就是。
不過真到了第二日清早,還沒等葉雲肖去看她,她便已經收拾妥帖,站到了蓄勢待發的行動隊陣前。
夏晴舞一臉震驚地看着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又轉臉去看滿是無奈站在楊玉凝身旁的祭歌。
“不是……你們倆這是什麼意思?”
“該我帶的隊,豈能勞煩夏會長?”楊玉凝輕笑着說道:“上次被某人擺了一道,連累夏會長替我領了一次隊,這次可不行。”
祭歌在一旁聽着直翻白眼。
夏晴舞拗不過她,恰巧葉雲肖這時候也跑來湊熱鬧,“看楊隊長狀态不錯,帶隊應該不成問題。那我就和夏會長一起留在這裡等你的消息了。”
楊玉凝領命,号令行動隊出發,尋到了吳尚峰藏匿地點,不由分說便展開了一場屠殺。
吳尚峰被赤瑾衆人力保,雖然也在亂戰中受了傷,但還是逃離了。
赤瑾殘餘勢力在先前便自發散了許多,如今他們想要與扶搖抗衡,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但就如孟靜彤先前透露給她的情報所言,赤瑾與東羲聯盟已然聯手。
在扶搖将赤瑾為數不多的兵力圍困住時,東羲在外反包圍扶搖之人,給了吳尚峰逃跑的時機。
楊玉凝還是第一次正式見到東羲的戰力,他們訓練有素,不懼生死,與扶搖一戰表現的十分勇猛,且前來支援的人數衆多,足以和扶搖相抗。
已經與赤瑾一戰消耗精力的扶搖,此時并非是與東羲再戰的好時機。楊玉凝及時掩護手下撤退,不做無謂的損失。
她親自斷後,東羲的人瞧出她要撤退的意圖後,也沒有窮追不舍,反而是叫停了自家人,默默站于原地目送她離開。
楊玉凝心覺異樣,不由向東羲陣營之中那個領隊望了望。
那是個年輕男子,瞧着應該與葉雲肖年歲相當。
對方留意到她探尋的目光,還朝她微微點頭緻意。
楊玉凝對東羲了解不多,她一時間也對不上那人是誰,便隻記下了對方的相貌,準備日後再細查。
眼見扶搖撤退幹淨,東羲陣營之中有人詢問帶隊之人道:“盟主,我們真的就這麼輕易放他們離開嗎?”
東羲的新任盟主許毅輕輕點頭,胸有成竹般道:“沒錯,這次就先放她離開。要不了多久,我與她還會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