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搖此番雖沒有将吳尚峰斃命,但已最大程度地擊潰了赤瑾殘存的力量。
楊玉凝帶人撤離回協會,葉雲肖得知他們的戰況,對此還算滿意,囑咐行動隊好好整頓,以備日後再戰。
關于此番突然冒出來攪局的東羲聯盟,葉雲肖不得不重視起這個始終安分待在北境的組織。
東可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看來他們是非得要與扶搖為敵了。
彙報完今日情況後,楊玉凝便回去休息了。
夏晴舞本還想要問問她的身體情況,結果她才和屬下交待了兩句話的功夫,再轉身之時就尋不到楊玉凝的影子了。
她還有太多的事情沒有料理,猶豫了一下後,她決定先把協會的事情處理好再說。
楊玉凝回了房間,身邊有祭歌陪着。躲開衆人的目光之後,她方才看上去還不錯的精神狀态霎時消散了。
反手鎖門,她脫力向後靠在了門上,閉眼深呼吸了幾口氣。
祭歌啧了一聲,黑着臉攙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扶到床邊坐下。
“我早就說了,你現在這副樣子,即便用藥強撐一時的精神,也必然難以長久。藥效一散,痛苦翻倍,你這又是何必呢?”
楊玉凝有些喘不上氣,暈頭轉向地倒在床上,盡力汲取着周圍的空氣。
“我不能讓老葉覺得我已是個無用之人,不能讓姐姐的位置有被撼動的可能。讓堂堂分會會長親自去出任務,成什麼體統……”
“行了,閉嘴吧。”祭歌沒好氣道。
她翻着專門給楊玉凝準備的醫藥箱,從裡面找了好多瓶瓶罐罐出來,往手心裡倒了一大把藥,然後塞到了楊玉凝嘴裡。
“快,喝口水。”祭歌舉着杯子到她嘴邊。
“哎呦,什麼玩意,噎死人了……”楊玉凝就着一口水把藥全吞下去,摸了摸脖子給自己順氣。
祭歌猛翻她白眼。
回想起今天早上五點多時,安定劑的藥力退去,楊玉凝醒轉過來,睜眼看見她的第一句話就是:“我要帶行動隊出這次的任務。”
祭歌當時都懵了,“誰和你說今天有任務的?”
“昨天不是說胡曲将情報傳過來了嗎?如今這個時候傳來的,應當就是吳尚峰的所在之地了。”
祭歌啞聲,心想楊玉凝還真是洞察時事,隻不過……
“不行,你如今必須好好休養,别說領行動隊出任務了,連這個門你都别想出,除非你是不想活了。”祭歌環着手臂,冷臉打散她的念頭。
楊玉凝聞言隻輕輕勾了勾嘴角,“你攔不住我的。”
“你!”祭歌氣血翻湧,憋的難受。
“所以,就請你幫幫我吧。我知道你有強心針,可以讓人在短時間内将身體調控到最佳狀态,我就能負擔起體内的魔力了。”
“有又如何?誰說我會把那種東西給你用了?”祭歌氣不打一處來。
“就當是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親自去向吳尚峰報仇。等這次回來,我一定不再亂作亂鬧,一定把身體養好。”楊玉凝語氣間滿是堅定,眼中多了幾分懇求。
“求你了,行嗎?”
祭歌:“……”
她真拗不過楊玉凝,也知道這人是什麼意思。
楊玉凝是在擔心被葉雲肖知曉了她身體的實際情況後,會對她存在于扶搖協會的價值重新估量,興許還會影響到夏晴舞。
畢竟,作為分會之中夏晴舞最得力的手下,楊玉凝的份量舉足輕重。
有她在的行動隊才有主心骨,若沒了她,隻怕夏晴舞一時間也差遣不動那群各個有脾氣的家夥們。
祭歌心煩意亂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看着楊玉凝那般堅定的神情,終是找出了她研制的強心針,給楊玉凝注射了。
藥效激發得很快,楊玉凝多一分鐘都不想耽擱,她趕在夏晴舞之前調動了行動隊,做好準備随時出發。
就和她預料的一樣,當着葉雲肖的面,夏晴舞沒法阻止她去做本就屬于她份内的事。
她成功帶着行動隊外出,找尋到情報上提供的地點,圍困了赤瑾中人,與手下一同毀滅敵人的勢力。
可惜,還是叫吳尚峰跑了。不過就看他們此番用以應戰的兵力,赤瑾協會已經不足為懼。
他們再不是從前東大陸上最為頂尖的魔法協會了。
就算有東羲的匡扶又如何?東羲即便再怎麼不争不搶,也不可能白為赤瑾打工。
如今若是吳尚峰肯帶着殘兵敗将投奔到東羲麾下,對方倒是有可能會接受他們的投誠。
隻可惜,吳尚峰才不是那樣的人呢。估計他甯可拉着殘餘的手下去死,也不會甘心屈居人下的。
想到東羲聯盟,楊玉凝回憶起在兩軍陣前見到的那個陌生男子。直覺告訴她,那個人的身份不會是普通人。
她現階段還很難直接聯想到,所見之人便是神秘東羲的新任盟主。但就如那位許盟主所說,他們之間還有未盡之緣,遲早會再見面的。
楊玉凝身上疲憊得很,她蜷了蜷身體,将自己縮在厚重的被子間,沒用祭歌催促便自行調理氣息,準備好好養病。
“我給你點個安眠香,你好好休息。”祭歌瞧着她那張褪幹淨血色的臉,到底不忍心再出言責難。
“你放心,這之後沒有什麼重大的事情,我不會再親自帶隊了。”楊玉凝輕聲說道:“行動隊也該着重培養接班人了,别等我人沒了,大家群龍無首。”
“閉嘴吧!沒一句中聽的!”祭歌又狠狠瞪她一眼。
等夏晴舞終于忙完了手頭上的事,那時已經入夜了。
她心裡惦記着楊玉凝,雖然知道這個時間人家應該已經休息了,但她還是悄悄走到楊玉凝房間門口,開門往裡面望了望。
屋内隻亮着一盞光線黯淡的床頭夜燈,祭歌坐在床邊的軟椅上,手撐着頭打盹。
聽見開門聲,祭歌幾乎是驚醒的,她戒備地朝着門口看了一眼,見是夏晴舞才安心了。
夏晴舞站在門邊,她很快就嗅到屋内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聞着叫人昏昏欲睡的,仿佛一時間激發了身體的疲憊。
祭歌朝着門邊走了過來,壓低聲音與她溝通了幾句,表示楊玉凝現在已經沒有大礙,今日行動也未曾受傷。
夏晴舞點了點頭,視線掃到床頭櫃上燃了大半的線香,疑惑道:“那是做什麼的?”
“和安眠藥差不多,點着助眠的,但不易叫人産生依賴性。”
夏晴舞頓了頓,“玉凝她……現在需要借助這種東西入眠嗎?”
“也不是,她最近每日昏睡的時間比清醒的時間還多一倍,安眠香隻是能叫她睡得安穩一點而已。”
“是嗎……”夏晴舞暗暗歎了一聲,表情上閃過一絲無奈。
她瞥了一眼還在睡着的楊玉凝,後又遲疑地看向了祭歌,“之前被抓來的赤瑾行動隊三分隊隊長,叫苟利的,葉會長發話說要留投誠之人一命,以後還準備叫他就留在行動隊裡,繼續從事他的老本行工作。”
祭歌聽了就是一皺眉,“孟靜彤和宋雪瑤剛剛死于玉凝手下,這個苟利若是被派到她身邊,日日在她眼前晃,豈不是會常提醒她自己做下的事?”
夏晴舞忍不住歎了聲,“所以,我很為難。葉會長也不知瞧上那人什麼了,留他一命便算了,竟還提出了這樣的派職要求……”
“那人看着就是個耽于享樂的人,一朝得勢後如今又被踩入泥潭。”祭歌不屑地說道:“他現在在哪兒呢?不如我下藥弄死他得了,叫你家妹妹眼不見為淨。”
“别了,她之前說過,為了這種小事,不值得去拂逆葉會長。”
“說得也是……”
“葉會長既然想要将苟利安插進行動隊,那我便派他去做掃地澆花的閑職,隻将他放在眼皮子底下就是了。”
祭歌點頭,“我看行。”
夏晴舞退出了房門,她稍一猶豫,也将祭歌拉出了門外。
“玉凝昨天還是那副樣子,今天怎麼恢複這麼快?她真的無礙嗎?”
祭歌一頓,皺了皺眉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她能怎麼說?實話說楊玉凝現在已經到了需要依靠強心藥物的效力才能維持正常行動?
楊玉凝早就表明了,有關于她身體的實際狀況,不希望被夏晴舞知曉。但是,祭歌覺着也瞞不了多久了。
真難啊……做醫生這麼難嗎?
“你說話啊,這是什麼反應?”夏晴舞看着她那陰晴不定的臉色,心都跟着沉到了谷底。
“唉……”祭歌揉着額角歎氣,“你回頭自己去問她行不行?要不,你就當她是自愈能力太強,普通傷病奈何不了她,行嗎?”
夏晴舞面色一凜,心道果然有問題,楊玉凝果然在逞能,她在強撐着去履行隊長的責任。
楊玉凝之前和她聊過,有關于扶搖總部和分部之間的那點事。
葉雲肖起初為了在東大陸建設扶搖分會,多年留在這邊,顧不上總部的事宜,幾乎等同于将西大陸的大權拱手讓與他人。
也是因此,西大陸上有人蠢蠢欲動,伺機想要奪權篡位。
葉雲肖接到内線消息後,趕回西大陸去料理這些問題,後面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回到分部親自督導工作,而是将東大陸的大權完全交付給了夏晴舞。
正因如此,夏晴舞借機徹底站穩腳跟,在楊玉凝的協助下,籠絡了一大批效忠于她的勢力,成為了名副其實的一會之長。
葉雲肖并不是用人多疑的性子,比吳尚峰強很多。但為防萬一,他還是會定期跑來東大陸上出差幾日,将這邊的情況了解于心,以解心中顧慮。
楊玉凝把他的心思看得很清楚,三年間,扶搖分會的實力不斷壯大,夏晴舞統領有方,掌握的權力越發穩固。
在葉雲肖眼中,夏晴舞已經擁有了随時可以将分會占為己有、獨立門戶的實力,所以他不得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