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容貌隐匿于層層疊疊的頭紗之下，既不靠近也不走遠，像鬼魅一般站在一旁。

“哪來的人，壞我們好事。”三名苦修者正在興頭上，結果被人橫插一腳，心裡自然不爽，“沒看到我們先來的嗎？趕緊走！”

見他們三人沒有離開的意思，苦修者互相慫恿，其中體形最壯碩的男子走上前去，伸出手想要推搡他們。

那男子靠近的瞬間，站在一旁的男人雙手交叉拔出長劍，隔空比劃了幾下，隻留下刀光劍。沒來得及搞清楚狀況，那男子身上的衣服突然爆裂開來，四散一地，他又羞又惱地捂住自己，深知完全不是這幾人的對手，便撿起地上的殘屑，悻悻離開，三人一個比一個跑的快。

一旁的女子走上前來，她的步伐像蛇一般蜿蜒，但身上的鈴铛卻沒發出聲響。她從包袱裡掏出一套幹淨衣服，遠遠丢給聿安，“我們救了你，還不快說謝謝。”

聿安看了看地上的衣服，并沒有去撿，她挽起快凍僵的衣袖，擡起手腕輕輕一揮，空中落下的雪花瞬間被劈成兩截，背着兩把劍的男子忍不住看了一眼中間的男子。

“何來感謝？你們隻是想通過居高臨下的同情獲得快感，和那三人在動機上沒什麼區别。”聿安從自己的包裹中拿出舊衣服，雖然有些髒了，但好歹還能湊合。

“你……”那女子剛想上前理論，中間的人稍微咳嗽一聲，她便不再說話，撿起衣服退了回去。

“原來這裡的人是這樣理解的麼？”中間的男子拉開頭紗，他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在風中有些顫抖但眼神卻十分堅定的聿安，仔細記住她的容貌。

聿安沒再理會那幾人，正收拾着東西，四周又刮起一陣涼風，擡頭望去，那三人如同來時那般神秘，又消失在迷霧之中。

她并沒有過多糾結此事，人都走了便更好，聿安脫下僵硬的裡衣，換上溫暖的髒衣服。她仔細收好那把短劍，小時候跟遊俠劍士學過一點兒三腳貓功夫，至少可以自保，否則家裡也不會這麼放心她一個人走這麼遠的路。

好不容易翻過一座山頭，等待她是又是一座高山，聿安拿出包袱裡僅剩的一塊烤馕，掰成幾份吃。不知道是不是在溫泉那裡受了寒，她覺得身體有些說不上來的異樣，不僅心跳的更快了些，還很容易饑餓和疲憊，原本吃半塊馕就能翻兩座山，現在一整塊下肚卻走不了十裡路。除此之外她總是感覺衣服裡有東西在爬，但又抓不住什麼，聿安心裡十分煎熬，她仰天長歎，希望能早點結束這趟令她饑腸辘辘、渾身瘙癢的旅途。

越往西走，路上遇到的同行之人就越多，雖然也有像聿安這樣獨行的人，但更多還是會選擇結伴而行，可惜她是一個難以和别人輕易建立朋友關系的人，拒絕了好幾次來自别人的邀請，但過後又暗自後悔。

朝拜的前一天傍晚，聿安吃盡苦頭，終于熬到朝雲城的城門關口，她拿出代表身份的簽，順利地進入了這個傳說中的聖城。

天空萬裡無雲，朝雲城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使得這裡的日照時間十分充足，孕育出繼承守護神神力的五大家族，也是整個益國的一等民。

但即使是太陽的餘晖也十分刺眼，她不再直視前方，而是将目光轉向路上形形色色的年輕人，他們臉上雖然多多少少有着不同程度的疲憊感，眼睛卻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像是夕陽在湖水中泛起的漣漪。

朝雲是無數信徒日夜向往的地方，想必親身到達以後更會體會到來自心靈的震撼與共鳴。聿安閉上眼睛，身旁好像有風吹過，她發現身體前所未有的輕快，似乎有股力量牽引着迷惘之人的腳步。

于是她順着人群走入進了聖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