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霄宗宗主宋岩嗎?
這個在鐘離淨這裡印象并不深的人,此刻倒是叫他有些在意,他轉身進殿,“進來說話。”
謝魇揚眉笑了笑,快步走上台階,跟着鐘離淨進入大殿,他上回在這正殿待過一宿,也算是熟門熟路,進去後一看,鐘離淨果然已經在上面坐下了,懶懶地支着下颌。
他這個孽徒能坐着絕不願意站着的懶散性子,倒是像他。
鐘離淨開口時,聲音依舊淡漠。
“說吧。”
謝魇緩步朝他走去,“師叔看起來并不是很在意,不過也是,相比起來,該着急的人是碧霄宗的諸位長老與我的宗主師尊才對。”
鐘離淨斜他一眼。
謝魇完全無視他的冷漠,徑自走到他面前,垂眸看他,“師叔,師尊讓我來取玄樞真符。”
若是宋宗主此刻在這,定會被謝魇的率直氣得吐血。
鐘離淨頓了下,撇開視線。
“他還不夠格。”
謝魇追問:“那師叔以為,師尊要到何時才算夠格?”
鐘離淨閉起眼睛,“你來這裡若隻是亂傳他的話試探我,現在就可以轉過身滾下山去了。”
“師叔怎麼斷定我在亂傳?”
鐘離淨都無需睜眼,淡聲笃定道:“他不敢。”他緩緩睜開雙眸,“碧霄宗所有人都不敢。”
謝魇笑了起來,“還以為師叔不在意碧霄宗的人是有恃無恐,原來師叔是早已看透他們。”
他嗅覺向來敏銳,一靠近鐘離淨就聞到了一股殘留在鐘離淨身上的淺淡氣息,但太淡了,隐約像水的味道,又有些像風的氣息,他竟然無法猜測出對方究竟是什麼人。
謝魇斂去眼底煩躁,索性直接說白,“方才師叔不是特意等我,而是送走了什麼人吧。”
鐘離淨道:“那又如何?”
果然,他才離開不過片刻,小壞蛋就又招惹了外人。
謝魇心裡不痛快,想了下還是沒有問,隻幽幽笑道:“原來能進入赤水峰并非我的殊榮。”
鐘離淨似乎已快失去耐心,隻給他一個有話快說的眼神。
謝魇笑歎一聲,慢慢彎下身,在他的座前就地坐下。
鐘離淨追随着謝魇的視線逐步往下,漂亮的眉頭微皺起來,隐約透露出幾分疑惑之色來。
謝魇支起一條腿,左手搭在玉座上,雙眸彎起來,“師叔,能否與我說說玄樞真符的事?”
他們現在的姿勢似乎很親昵。
鐘離淨靜靜地看着他須臾,眼底有些疑惑,“既然讓你來偷玄樞真符,宋岩沒告訴過你?”
“師叔,有時太過直白,遊戲就不好玩了。”謝魇伸手撿起鐘離淨落到玉石上的發梢,冰涼指尖輕輕把玩着柔順烏發,輕聲道:“我的宗主師尊還不知道我已經與師叔有過約定,但為了讓我偷玄樞真符,他可是哄了我許久,我差點就心動了。”
鐘離淨垂眸看着他的左手。
謝魇道:“畢竟師尊說了,玄樞真符可以讓我重新修煉。”
鐘離淨嗤道:“是嗎。”
謝魇擡眸望進他眼底,“師侄我也不知道,所以特意回來找師叔打聽,想知道這是真的嗎。”
鐘離淨道:“不知道。”
“師叔也不知道?”
鐘離淨的視線才從他被亵玩的那縷發梢上移開,反問謝魇:“我又沒看過,我怎麼知道?”
謝魇頓覺好笑,撫掌道:“若是叫我師尊聽見師叔這話,他的表情一定會很精彩!畢竟在他們那裡,這是連碧霄宗宗主都在觊觎的至寶玄樞真符,他可是夢寐以求的!”
玄樞真符或許是被碧霄宗的人神化了,但謝魇也明白,碧霄宗已經擠入上宗之列兩百餘年,不至于沒眼光到把頑石當成寶貝,玄樞真符定是有用的,在他的阿離這裡就不一定了。他的阿離雖然不擅長戰鬥,可是在陣符一道上造詣卻是極出色的。
謝魇姑且信他真的沒看過玄樞真符,畢竟有白玉真人那位符道天才的父親在,也許隻是繼承了父親的天賦也不一定?而且比起玄樞真符,謝魇更在意的是另一個問題。
“玄樞真符能被我師尊看做重振碧霄宗的至寶,寫下這本功法的白玉真人自然是一位曠世奇才,師叔,你能否與我說說白玉真人?”
鐘離淨眸光一頓,像是突然沒了興趣,将自己的長發從謝魇手中抽出來,聲音恢複了先前的冷淡,“我從未見過他,你若想知道他的事,現在滾回去找你師尊打聽去。”
“怎麼就生氣了?”
謝魇有些留戀地摩挲指腹,分明方才還縱容着他的。他支起下巴,自下而上打量着鐘離淨的側顔,心想不愧為曾經仙人山秘境中的魔域第一美人,怎麼看都十分完美。
“原來師叔從未見過白玉真人,看來是我不該問。”謝魇自覺讓了一步,指尖勾住鐘離淨深藍如海的衣擺,習慣性地溫聲哄道:“師叔别氣了,我給師叔賠禮,如何?”
鐘離淨低頭看他,眸光深沉。
謝魇自顧自捏着那片衣擺,哼笑聲透出幾分溫柔無奈,“師叔可真是不講道理,分明還要留着我緩解幻情花毒,師尊都還知道拿玄樞真符哄我,師叔就不怕我叛變嗎?”
鐘離淨擰眉,“你在威脅我?”
謝魇眼底笑意深沉,一偏頭,輕輕枕在鐘離淨腿上。
“師叔對我好點吧。”
他笑着凝望一個人時,好像眼裡隻有那個人一樣深情。
鐘離淨眉心緊蹙,身上殺氣欲出,衣料也無法完全隔絕的陰冷慢慢傳來,讓他感覺自己像被一尾冰冷的毒蛇攀爬絞緊,下意識屏住呼吸,望着謝魇的眸光也充滿危險。
他面無表情地撥開謝魇額前的碎發,緩緩說道:“你試探我的把戲很拙劣,甚至讓我覺得很可笑,但你若乖乖聽話,我會留着你,否則……謝子陵,輸的人一定是你。”
謝魇倚靠在熟悉的溫暖之上,空氣中填滿了他昔日貪戀的幽香,即便隔着曾經被背叛的怨恨,也依舊令他沉溺其中,長醉不醒。
在鐘離淨的警告下,他隻似乎看到了鐘離淨的縱容,笑着應聲,“師叔放心,我不會的。”
他隻會一步步誘惑着他的小壞蛋堕入他設下的溫柔深淵,最終淪陷為無法離開他的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