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淨允許謝魇留在赤水峰,沒說會一直同他待在一起,謝魇一退開,他便覺得無趣,不多時就回了寝殿,隻讓小紙人看着他。
比起那張讓他越看越煩的臉,有時間還不如打坐。
自秘境回來後,神魂的傷已經痊愈,隻是身體被系統和鐘景控制太久,哪怕他奪回了控制權,一時也有些疲憊,還需要時間休養。
鐘離淨走後謝魇也待不住了,他現在這個身份跟鐘離淨的關系不深,若真想要讓鐘離淨全心全意地依賴他,隻靠黏人是沒用的。
趁着天色尚早,謝魇留了書信借口回山下住處收拾一番,便下了赤水峰,屬下早已在謝子陵住處等了許久,見他回來匆忙迎上。
“主上。”
謝子陵住處附近布有結界,不怕被他人窺視,謝魇點點頭,走進屋中,前兩夜來刺殺謝子陵的黑衣人留下的血迹早已被收拾幹淨。
“昨夜我不在,可有發生什麼事。”
屬下道:“這兩日不見刺客,不過主上先前讓屬下留意的碧霄宗内門大比即将開始,可惜王昊在王家受了傷,若是在三日後無法恢複巅峰,隻怕頭名就要被他人奪去。”
謝魇差點忘了這回事,是了,他是為了王昊才來的碧霄宗,為了這個在他數月前跨過大乘期門檻的那場雷劫時預見的天命仙帝。
在謝魇窺見的天命中,氣運之子王昊會成為正道仙帝,最終将僞神螣蛇的轉世妖王誅殺。
不巧,他就是這位妖王,還得到了螣蛇的血脈傳承。
但比起先殺了王昊,謝魇對王昊的氣運更有興趣。
不過這是之前的想法了,現在,謝魇隻覺得王昊令人倒胃口,因為小壞蛋居然喜歡過他。
簡直不可理喻。
謝魇嗤笑一聲,有些遺憾,“傷的還是輕了,我倒要看看他的氣運能否讓他繼續赢下去。”
屋中氣壓頓時冷下來,屬下警覺地低頭下頭,“方才碧霄宗為了救王家,請出了那位符道天才白玉真人曾經留下的法器辨真尺。”
“這麼快?”
謝魇不久前才聽鐘離淨提到過,“還真讓他猜中了。”
他思索了下,同屬下道:“你與我說說這辨真尺。”
他渡劫前也閉關多年,出關後隻匆匆了解了正道與妖魔道大緻的局勢,對碧霄宗不大了解。
“是。”
屬下不知道自家主上說的“他”是誰,也沒敢多問,主上問什麼他便應什麼,“那辨真尺,曾是兩百年前,随白玉真人一同名極一時的法器,據傳,白玉真人在上面刻了三千道符箓,将其一生心血傾注其中,尤其是破陣之法的精髓,世間大多法陣,在辨真尺面前都隻有一個結果。”
謝魇若有所思,“符道巅峰的老子的破陣法器,打兒子的法陣,不知道誰又能更勝一籌?”想到這個局面,謝魇忍不住有點心動,“真想趁機把辨真尺截過來看一看。”
屬下道:“若丢失辨真尺,必然會驚動碧霄宗。”
謝魇頗為可惜地歎了口氣,“那我也隻能先不搶了。”
他嘴上這麼說,又吩咐下來,“你派人去曜城散播消息,就說白玉笙之子鐘離淨繼承其父符道天賦,困住王家的法陣極可能便是他所為,王家得罪了鐘離淨,鐘離淨也不想再忍,打算徹底清除與他作對的人。此外,再給林長老那邊的人傳個信,就說宋宗主忌憚鐘離淨已久,趁鐘離淨身中情毒,特意将大弟子謝子陵安插到鐘離淨身邊,命他伺機盜取玄樞真符。可謝子陵不甘受辱,雖說無法違抗師命,也因為這件事遷怒起師妹宋思思。”
他這自己編排的故事聽得屬下一臉迷惑,遲疑道:“如此一來,主上豈非會被他們注意?這樣的話,曜城與碧霄宗勢必要亂。”
“就是要把這趟渾水攪混了,這出戲才有意思。”
謝魇笑道:“當年白玉笙離開碧霄宗定是有什麼隐情,你再去查查看。不管如何,被碧霄宗認定是宗門至寶的玄樞真符都不可能永遠放在鐘離淨一個人手上,鐘離淨若強大起來,該着急的就是碧霄宗了。而林長老,這位似乎一直都不甘心聽命于宋宗主,他不會不想得到玄樞真符。”
說到底,他是有些意動,“我對那辨真尺很感興趣。”
莫非主上是想挑動碧霄宗内鬥,趁機奪取辨真尺?
如此一來,他們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靈寶。
不愧是主上!
屬下一想也是,主上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他也不敢拖後腿,隐沒進黑暗中,悄然離去了。
謝魇吩咐完看着屬下離開,像是才想起來一個問題,啧了一聲,“好像有些對不住小壞蛋?”
可他臉上卻沒有半點愧疚,反而笑眯眯的,眼眸彎成月牙,自顧自地替鐘離淨給出回答。
“不過他應該不會在意吧。”
隻要鐘離淨不知道的話。
宋宗主身為一宗之主,不會親自将鎮宗法寶送到王家去,這樣也顯得太沒面子了,以往這種事情大多是他座下弟子謝子陵代勞。
可是今日要請出辨真尺,直到現在沒人來找謝魇,說明他早已被其他人取代,繼宋思思将謝子陵送往鐘離淨床上後,謝魇又記下了一個可以告訴真正的謝子陵的細節。
謝魇深谙做戲要做全套的道理,估摸着往日宋宗主去修煉的時辰,趁人不在去了正陽殿。
宋宗主座下弟子不多,除了謝子陵便是他親自教養的宋思思,守在正陽殿的僅有道童。
如今謝子陵在宗門名聲不大好,畢竟是被一個剛從外門擠進内門的無名弟子搶了未婚妻,還被當衆擊敗,實在是丢盡宗門大弟子的臉,但道童面上也不敢給他臉色看。
道童自以為藏得很好,嘴上應着宗主不在的話,頻頻打量謝魇的眼神顯然不如往日尊敬。
謝魇本就是看人不在才來的,他故意作出一副失落的神态,襯得一張還帶着幾分病容的純良面容格外蒼白,而後又露出幾分隐忍的堅決神情,一邊病歪歪地咳着,告訴那道童,“無妨,你替我轉告師尊,師尊的教誨我已明白,我不會叫他失望。”
道童躬身應下,“是,師兄。”
謝魇随和而又苦澀地笑了笑,俨然一副受傷的模樣,轉身要有的一瞬間,瞥見殿前桃樹枝上一閃而過的灰影,他忽然神色一凜。
他莫名有種被窺視的感覺。
謝魇相信自己的直覺,擡頭再看,卻隻見到一隻尋常的山雀飛過桃枝,落到了屋檐上。
“錯覺嗎?”
他挑起眉梢,低聲喃喃,他還記得他從赤水峰溜出來時用的借口,眼下沒事便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