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些年派人查過,千年前海國确實有過一場惡鬥,從此海神隕落,螣蛇本體也被封印在海底,而一百多年前,化為石像的螣蛇本體附近确實出現了一些異常。”白乘風道:“那時妖都也有一番動蕩,很多妖族察覺到了這股源自千年前的妖氣。”
白乘風的神情近乎鄭重,他道:“下次論道大會在即,淨兒,我想讓你在那時接過九曜宮,你聲望足夠,修為也能服衆,到時不會有人阻止你。待你繼任九曜宮宮主後,我也該去尋找那螣蛇轉世的蹤迹了。”
然而鐘離淨可不打算聽從他的安排,甚至覺得可笑,“這種沒頭沒尾的預言,你竟也信?”
白乘風認真道:“我們九曜宮也不乏擅觀星術之人,他們預測過,近些年來道盟應當會有一場大亂。且不管預言真假,散播預言的人定是另有圖謀,我不能掉以輕心。”
“那是你自己的事。”
鐘離淨望向他,“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天真,也沒你想象的那麼大方,别再想着哄我接下九曜宮的爛攤子。白乘風,這半年來,你究竟知不知我在碧霄宗做了什麼?”
白乘風笑了起來,“還在氣?”
聽他語氣,鐘離淨已猜到了,“看來你什麼都清楚,那也該知道我當年入秘境之前曾被人追殺。”他盯着白乘風的眼睛,像是要看透他的心思,“白乘風,你就不問問,當年偷襲我,令我重傷的神秘人究竟是誰嗎?老二和鬼窟可沒有這個實力。”
白乘風笑容不變,“本是想讓你出去磨練一番的,便也沒有插手你的事,我倒沒想到會有人偷襲你。不過淨兒,若是想讓我出手幫你查那人身份,你得接下九曜宮。”
鐘離淨盯着他沒說話。
白乘風好笑道:“我隻有這一個條件,淨兒,接下九曜宮你也可以自己去查,很劃算的。”
鐘離淨深深望他一眼,白乘風是在回避他的話題,若白乘風不想說他也無法逼迫。鐘離淨眸光一暗,轉身就走,“我不管你有什麼謀劃,若老二再來,我不會放過他。”
白乘風知曉他是不願意答應的意思,倒也沒有阻攔,隻是難免有些遺憾,“這就要走了?”
鐘離淨站在涼亭下,回身抛來一枚靈珠形狀的東西。
白乘風身上有傷,鐘離淨也無傷他之意,那枚靈珠懸在他眼前便停下了。白乘風定睛一看,倒不是靈珠,而是被半個巴掌大的圓形結界包裹的一根鮮紅似血的藤蔓。
認出這株靈植,白乘風眸中湧上暖意,“不死藤。”
“秘境中沒有找到續命靈藥,倒是白玉笙的赤水峰寶庫中看到一根不死藤。”鐘離淨掩飾一般地垂眸,語氣依舊冷冰冰的,“白乘風,你得活着,繼續看好你的道盟。”
白乘風笑應,“你有心了。不過你這回回來脾氣也太大了,可是在秘境中碰到不愉快的事了?不如與我說說,我在這閑了太久,倒是想多聽聽外界的事情,開心一下。”
想聽他的笑話?
鐘離淨斜他一眼,轉頭離開。
白乘風看着鐘離淨穿過院門結界,一直到看不見人影才收回視線,無奈笑了笑,将那株不死藤召到掌上,“口是心非的臭小子。”
入滄溟院一趟再出來,天色已微微透着亮,鐘離淨站在長廊下望着天色,大雨還未停。
他與老二鬥法浪費了太多時間,這會兒已過淩晨了。
鐘離淨沒再多留,朝着九曜宮宮門外的方向走去。
方才白乘風的話,他隻信了三成,但足矣讓他明白,被鬼窟滲透的九曜宮不再是值得他信任的地方,白乘風絕對是在隐瞞什麼事。
他不信螣蛇之禍的預言,卻知道這一定是個陰謀。
會否與那鬼族來的系統有關?
但鐘離淨下意識不想将系統的事告知白乘風,不怪他多心,多年未見,白乘風确實變了。
也許是今日提及螣蛇,身上的螣蛇胎記竟隐約開始發燙,鐘離淨不由止步,擡手按住肩頭。
除了他大開殺戒時,這生來便跟着他的胎記一向都是沉寂的,鐘離淨不解,今日是怎麼了?
也是這時,鐘離淨腳下忽然浮起一層黑煙,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詭谲氛圍悄無聲息又飛快地籠罩長廊,一雙手如鬼影般從身後而來,自雪色寬袖下伸出環住鐘離淨腰身。
一顆腦袋跟着擱在他肩上,幾縷雪白發絲緊挨上他的烏發。
方才的異常頓時有了答案。
鐘離淨猜到來人身份,偏過頭冷聲警告身後之人。
“老四,松手。”
已與他一般高的白發少年聞聲歪了歪頭,睜着一雙漆黑如點墨的眼睛,笑吟吟地看着他。
“哥哥,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