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不喜歡，鐘離淨能問他何時修好嗎？鐘離淨睨他一眼，雙手環上他後頸，擡頭堵住他的唇舌，沒等他回應便輕咬向他的唇角。

“不要一樣的，我自己來。”

謝魇吃疼嘶了一聲，在他退開後下意識舔了舔唇角，換了具新身體後一樣的面容看去似多了幾分純良，一雙琥珀豎瞳警覺地轉了轉。

“那都聽阿離的？”

鐘離淨點頭，“嗯。”

他雙手仍抱着謝魇後頸，卻又不動了，隻是這樣看他，謝魇到底沒忍住低頭吻向他的唇。

“阿離，好想你。”

鐘離淨口中輕哼一聲，倒沒有阻止他，半推半就地躺到榻上，藍眸失神地看着他的眼睛。

淺色的琥珀豎瞳眼底燃着一簇暗紫妖火，誘人沉淪。

思念千年的人何止謝魇？

隻是這呆子，回來之後就老是不開竅，還晾着他。

之後的日子裡，晚上謝魇的時間都是陪着鐘離淨的，白日裡才孵蛋。鐘離淨依然會入夢修煉，不過隻是偶爾的事，他有自己的修行之道，前世的海神神道不完全适合他。

三月之後，造化鏡融合完畢。

兩個性格截然不同，并且相當不合的造化鏡鏡靈還是回到了同一個本體裡，一鏡雙面。

預知鏡靈恢複了記憶，再見到謝魇愣是沒敢看他一眼，因為沒想起來前他狠狠得罪過螣蛇。

鐘離淨跟兩位鏡靈敞開談過，他如今已經不是海神，若造化鏡想要自由，他可以給他們。

不過兩位鏡靈都表示願意繼續跟着他，畢竟在這世間，海神是造化鏡最最熟悉的故人。

謝魇也沒提千年前的事，讓兩位鏡靈留在金麝島修煉，偶爾還讓他們帶兩顆蛋出去放風。

道盟與海國偶有傳信過來，鐘離淨收到老朋友問候也會回應幾句。要是天道院來的信，署名林酌月石蘊的，謝魇還會添上一份禮，畢竟那是他家阿離為數不多的朋友。

但九曜宮幫慕有枝轉交的信件，謝魇是如臨大敵。

好在慕有枝隻是簡單寒暄幾句，暗示幾句之前與鐘離淨的合作之事，而後傳達慕老祖的意思，承諾青琅山欠他們一份人情，若他有什麼需要，青琅山不管何時都會償還。

鐘離淨都不知道謝魇有什麼好吃醋的，還為此纏了他一夜。青琅山那位最是重視自家養兄的大教主已經醒來，慕有枝壓根跑不出青琅山半步，更别提找到金麝島找他了。

不管是從前的蛇妖還是現在的螣蛇，纏人都很麻煩。

兩顆蛋破殼的日子是在兩人回到金麝島的第五個月。

謝魇給鐘離淨修的月牙台已經修好，兩位鏡靈先住了進去，期間佘長老和大長老赤鱗等人也來過島上幾回，都沒能等到破殼的日子。

破殼那天連鐘離淨都沒料到，他刻意沒有用造化鏡或是海神的時空神通去算破殼的日子。

所以那日一大早，鐘離淨在謝魇懷中醒來時，聽見砰砰的細微動靜，第一想法是百裡雪在外面跟金雕又吵架了，還砸他的寝殿門。

謝魇也是這麼想的。他近月來與自家小壞蛋那是久别重逢蜜裡調油，當真把人當成心肝那樣親着哄着的，都不舍得讓他皺一下眉頭。

聽到床帳外的動靜，謝魇很快睜開豎瞳，輕輕捂住了鐘離淨的耳朵，想讓淩晨時才歇下的他多睡一會兒，便披上外衫想出去看看。

路過搖籃時，謝魇才發現前夜他與鐘離淨親昵時布下的結界有變動，他撤去結界，便見到搖籃裡的兩顆蛋裂開了，還在哐哐震動。

鐘離淨已經醒了，坐起來緩了緩腰間酸軟，見謝魇一動不動有些奇怪，便披散着銀白長發赤足下床，衣襟下露出一截精緻鎖骨，印着一串绯色梅花，襯得膚色甚是玉白。

“什麼動靜？”

謝魇這才驚醒回神，想到什麼，趕緊回頭給他披上自己那身染墨的雪色外袍，藏好了衣襟下的痕迹才牽着他走到搖籃邊，跟毛頭小子似的一點也不穩重，喜色溢于言表。

“阿離看，破殼了！”

鐘離淨聞言便沒心思再說謝魇了，被他攬着靠近搖籃，冰藍眼眸看到兩顆開裂的蛋，鐘離淨自己也愣了下，而後湧上期待的笑意。

兩顆蛋一顆有螣蛇印記，一顆有波浪印記，昭顯着他們繼承的血脈不同。早前出世時出現裂縫的是螣蛇蛋，可如今最先頂開蛋殼的，也是這顆裂開後被修複過的螣蛇蛋。

一顆小小的腦袋頂着一片蛋殼冒出來，不是螣蛇模樣也不是蛟龍模樣，是小娃娃的模樣。

幾乎隻比巴掌大一點的小娃娃長得極精緻可愛，眉眼更像謝魇，褐色頭發隻有兩個指節那麼長，看上去很是細軟，微微有些發卷。

大抵是撞破蛋殼時太用力了，小娃娃暈了一陣才緩過神，覆着淺紫色鱗甲的手抓住蛋殼邊緣一扒，就扒開了一個缺口從裡面爬出來。

到此刻二人才看清楚小娃娃很像蛇尾的下半身，沒有雙腿，也像鲛尾，胖胖短短的，雪白中盈着淺淺暗紫，兩人都沒舍得移開眼。

胖嘟嘟的小娃娃很快爬到搖籃上，尾巴甩了甩搖籃上的靈泉水，便擡頭看向兩位父親。

“咿呀！”

稚嫩的童音響起，謝魇整個人都仿佛被擊暈了，手掌用力握住鐘離淨手臂，居然在顫抖。

“阿離，聽見了嗎？”

鐘離淨也是一怔，便伸出手指靠近小娃娃。小娃娃眨巴一雙又圓又亮的琥珀豎瞳抱住他的手指，還含在嘴裡嘬了一下，嘤了一聲。

手上的觸感和溫度做不了假，鐘離淨看着自己一個手掌就能托住的小小一個娃娃，藍眸中的冰霜霎時融化，指腹輕輕蹭了小娃娃的臉頰，柔軟的手感叫他完全不敢用力。

“乖。”

小娃娃嘤嘤蹭着他的指腹，在謝魇回過神也想摸摸他的時候，他卻轉過頭爬向另一顆蛋。

謝魇這才察覺到另一顆蛋有一陣沒動了，不免有些擔心，“怎麼又不動了？都裂開了啊。”

鐘離淨也有些擔心，“會不會是沒力氣破殼出來了？”

謝魇問：“那我們幫幫它？”

鐘離淨忙不疊攔下他的手，認真道：“不可！萬一還沒到破殼的時機，這樣反倒會害了它。”

謝魇頓時不敢動了，兩個初為人父的人面面相觑。

“那怎麼辦？”

鐘離淨也不知道，他隻知道，族中确實是有不能輕易幫幼崽破殼的規矩，但若幼崽真的沒力氣了，一直待在殼裡也是會有危險的。

二人還沒決定好，剛破殼的螣蛇娃娃已經爬到剩下還沒破殼的蛟龍蛋前，分明個子比蛟龍蛋小了一半，卻甩起胖胖短短的尾巴拍向蛟龍蛋頂部，啪一聲，蛋殼還真碎了。

鐘離淨和謝魇被吓了一跳，一個抱小娃娃一個護住蛟龍蛋。但蛟龍蛋已經啪嗒啪嗒的破開來，謝魇都不敢觸碰，眼睜睜看着幾片蛋殼掉落下來，露出窩在裡面的小娃娃。

而後，裡面的小娃娃抱着同樣胖短的尾巴，含着尾巴尖，湛藍眼睛對上謝魇的琥珀豎瞳。

他跟更早破殼的哥哥長得很像，有着幾乎一樣的小尾巴，尾端偏冰藍色，更像鲛尾，手背鱗甲也是冰藍色的，眉眼卻更像鐘離淨幾分。

而且看着，他倒很悠閑，一點也不像沒力氣的樣子。

而被鐘離淨抓到手裡的小娃娃滑溜溜的，非但不怕，還很親昵地抱住鐘離淨的手掌，尾巴也纏了上去，咿咿呀呀地蹭着他的指尖，拿他的手指磨牙，一看就是個話多的。

鐘離淨都不敢動。

“你那邊怎麼樣？”

謝魇遲疑道：“好像沒事？”

窩在殼裡的小娃娃悠哉悠哉地玩着尾巴尖，哪裡是他和鐘離淨想象的那麼危急的樣子？

鐘離淨聞言靠近過來，一對上蛋殼裡那雙與自己相似的藍眸也愣住了，手裡的小娃娃趁機溜了出去，爬到蛋殼邊扒着蛋殼嘤嘤叫。

謝魇想伸手阻止，被鐘離淨按住，“别急，先看看。”

在二人注視下，窩在蛋殼裡的小娃娃被哥哥喊動了，懶洋洋地松開尾巴，爬出了蛋殼外面。

兩個小娃娃也不知道怎麼交流的，最先破殼的小娃娃抱着弟弟的臉看了看，啪叽一下就親了上去，随後撿起一塊蛋殼遞給了弟弟。

“呀！”

等弟弟慢吞吞接過後，小娃娃才又撿起來一塊，咿呀叫了一聲，抱着蛋殼啃起來。弟弟很快有樣學樣的啃起蛋殼來，兩個小娃娃就這樣坐在搖籃裡咔哧咔哧地啃着蛋殼。

看兩個小娃娃周身靈力都很充沛，精氣神也不錯，謝魇暗松口氣，又怕吓到他們，便壓着聲音跟鐘離淨說：“這蛋殼本就是與他們一同在胎裡生出來的，也能補充他們如今所需的力量，看來他們牙口都不錯。”

鐘離淨也知道這一點，看了看兩隻對坐着啃蛋殼的小娃娃，又看謝魇，神色仍有些呆愣。

“他們倒是與你我都像，不過我總覺得，太小隻了。”

小到他懷疑自己輕輕一碰，就能把他們給碰倒了。

謝魇攬住鐘離淨的腰身，餘光沒忍住往那長得像鐘離淨的小蛟龍娃娃臉上瞥，笑歎道：“剛才破殼都是這樣的，養着養着就長大了。”

鐘離淨想了想，沒忍住說出心裡話，“感覺還有點胖。”

他欲言又止，偏頭靠近謝魇耳邊，低聲跟他說：“不像蛟龍，也不像螣蛇，像兩隻小胖蟲。”

他這樣跟謝魇小聲咬耳朵的樣子，倒是意外的可愛。

肉眼可見，自家阿離這是太驚喜了還沒緩過神來。

謝魇愣了下，趕緊看向兩隻剛破殼的小娃娃，見他們忙着吃蛋殼沒有反應才松了口氣。

他攬緊鐘離淨腰身，趁兩隻小娃娃沒在看，飛快低下頭在鐘離淨唇角親了親，琥珀豎瞳看着無措的他滿是寵溺與溫柔，無奈失笑。

“阿離，這是我們自己生的，再像胖蟲也要認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