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顯然是有點矯情了。盛佘尴尬的沒地方放手，杵在那裡走也不是，跑也不行。他覺得自己就像是第一次戀愛的男生女生，患得患失。天天都要追在女（男）友屁股後邊問她（他）愛不愛自己，有多愛，為什麼愛。

然而，更讓盛佘感到失望的是姜舒一反常态地沒有第一時間開口嘲笑他，臉上也沒有什麼奇怪的表情，皺緊眉頭看起來真的像在做數學最後一道大題似的。

兩人因此陷入了更沉浸式的沉默之中。

盛佘從未見過姜舒擺出如此嚴肅的表情來，心慌亂酸麻，忙揮舞起僵硬的雙手向他解釋自己的想法：“我是在想你是出于什麼心境接受我的告白的呢？你很早就知道我喜歡你了，不是嗎？所以你是可憐我還是開心……高興、開心我喜歡你？”

平時腦容量就迷你，語文水平還低于平均分的人一緊張腦子更是縮水成幹幹脆脆健康美味的中式小腦幹薄片了，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問什麼，問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其實颠來倒去，再多的文字裝潢，語氣變化，說到底，問的不還是一句你喜不喜歡我。

姜舒自始自終直視他的雙眼，将他所有滑稽的動作盡收眼底。看到他一頓手忙腳亂把一個簡單的問題裝飾加工成高考作文，最後再停下來滿頭大汗的傻樣子，沉吟半晌，扼腕歎息，仿佛下了一個很鄭重的決定：“我們還是叫個代駕吧。”

盛佘被他這句驢唇不對馬嘴的回答整蒙了，懸在半空中的手也不再揮舞，小臂順着罷工的肘關節失了力的垂下，人高馬大的人在此刻竟然顯得有幾分可憐。

身型要比他單薄瘦小許多的姜舒走近他，稍稍踮起腳尖擡起手臂輕輕環住他的肩頸溫柔的撫拍，用最簡單的方式安慰他的無措彷徨。

熱氣湧入頸窩，随之而來的還有一聲極低極低的歎息。

“我不想失去你。”

這句話該是我說吧。盛佘不合時宜地想。

什麼叫不想失去 ？因為太喜歡了所以不想放手，還是因為習慣有他這麼樣一個人在自己身邊鞍前馬後，認為不答應從此便會失去這個形影不離的朋友呢？

盛佘身上的汗一下子就幹掉了，從來沒有這麼涼快過，仿佛一下子進入寒冷的冬天，涼意入骨，冰徹心扉。

他發現自己對懷裡這個人的認知還停留在十年前，停在那個要踩在他肩頭翻欄杆去撿球的少時回憶裡。可是姜舒再也不是那個無憂無慮隻會偶爾苦惱怎樣打球才足夠帥的少年了。

其實就算不答應也沒關系的，盛佘認命的想，隻要姜舒随便說點什麼好聽的，甚至什麼也不說，隻稍看自己兩眼，自己依舊會颠颠地繼續跟在屁股後面婆婆媽媽。

回憶起兩人在出租車上他問自己有了女朋友後還會不會繼續做他的助理。

奇怪的問題加上古怪的反應，哪有人在知道朋友的戀愛消息後第一反應是沉默委屈别扭，連一點點違心的祝福都懶得假裝。

像一個幼稚的小孩，将朋友當做專屬于自己的布娃娃，不容許别人越界沾手一下。

盛佘擡起手，連自己都搞不清楚是想裝糊塗回抱跳過這個話題，還是堅定地推開他施舍的憐憫撫慰。

喉嚨裡明明毛都沒有，講出的話卻有些哽咽：“我和沈瑾琳在你心裡是一樣的嗎？”

是的，姜舒也會黏在沈瑾琳身上咬耳朵。并且沈瑾琳不會拒絕，甚至假裝拉開距離的動作都沒有。不像他，把姜舒的每一次靠近當做神賜的恩典。

如果真的是恩典，那上帝未免也太大方了吧？

“我有做錯哪裡嗎？”

溜尖的下巴卡在貼近的肩膀上，硌的那塊肉酸痛麻癢，但是盛佘偏偏不想躲 。

這樣真實地感受到姜舒給予他的痛苦，或許還能讓他的戀愛腦清醒一點。

耳畔傳來的聲音帶着濃濃不解，如同數學考試被打了零分的差等生。學生認為老師給的分數太過無情，完全忘記了自己抄上的是語文答案。

盛佘被他這幅委屈巴巴請求賜教的态度搞得心态爆炸，委實不知是該哭還是笑，認命地拍了幾下他的後背，手法雜亂無章，跟他剪不斷理還亂的心境如出一轍。

“好了好了，别難過了。”

怎麼越說越顯得自己是個罪人了呢？果然還是不能把這家夥當個大人看。

姜舒抽着鼻子松開手臂，眼神哀怨的看着他，于無聲之處控訴他的所作所為有多讓人難過痛心。

一天搬了兩次石頭砸自己腳面子的盛佘尴尬的跟他對視一時語塞。實在是不知道此情此景該怎麼辦，總不能感懷悲傷地吟詩一首吧？

所以現在是和好如初ing，還是矛盾重重qaq？再或者……他倆已經分手了？不會有如此草率的分手吧！隻是因為問了兩句話？

酒店前方的小廣場因為彩燈噴泉而門庭若市，來來往往的人群中時不時有人轉轉眼球管管他人瓦上霜。

這讓盛佘後知後覺地發現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這種酒店附近是不是會有狗仔啊喂！

剛才他們都做了些什麼？親親我我摟摟抱抱成何體統！會有人拍嗎？會有人拍吧！

姜舒的咖位不值得一個頭條吧？犄角旮旯的花邊小八卦倒是挺有可能……

一想到明天有可能在手機上刷到的花邊新聞，盛佘就覺得兩眼一碼黑，人生毫無希望。

“你搞什麼？”本來心存愧疚的姜舒難得地在心底騰升一個我以後對這呆子好點吧的念頭。結果定睛一看愧疚對象正用他那雙炯有神的眼珠子上下打量自己，仿佛下一秒就要馱他去菜市場叫價甩賣的蠢人裝精模樣，僅剩的一點柔情蜜意都給氣沒了。

“噓！”

盛佘豎起手指讓他不要輕舉妄動管，隻覺周身風聲鶴唳目光所及之處的每一處燈光都像是狗仔的攝像頭。

下意識抓住身邊的手就要開溜，結果起跑時又頓住卡帶，内心糾結抓手會不會被偷拍……可是抓袖子的話穿的短袖要怎麼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