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姜舒怎麼拒絕,盛佘還是堅持做司機把他送到了醫院。現在兩人信息不對等,姜舒有所顧忌也是情有可原。
等電梯那會兒姜舒就不想再讓盛佘繼續跟着了,萬琥花畢竟剛恢複,情緒波動大了必定沒有好處。
事到臨頭,他又開始畏手畏腳起來了。
盛佘不願再看他為難,沒忍住還是把萬琥花今天夜裡跟他聯系的事兒坦白了。
“我媽?”
全副武裝的人露不出一丁點兒的表情,低着頭無比謹慎地找了塊無人的偏僻角落表示懷疑。
“是你給她發的消息還是……”
他害怕萬琥花把視頻的事告訴盛佘,一共五個人的群,嫌疑人好找到猶如學齡兒童加減法。
“阿姨主動找的我,讓我中午來醫院見一面。”
因為不知道萬琥花意欲如何,盛佘不敢提前告知姜舒,以免他越想越多。
但是現在都到醫院了,也就沒有再繼續隐瞞的必要了,不然姜舒一直提心吊膽的不能放松,也是一種折磨。
在這種要緊關頭姜舒還記得要看一看盛佘的表情是否如常,他們兩個人的事,真不想再讓無關人士多摻一腳了。
“我媽怎麼會找你。她沒罵你吧?”姜舒實在是想不明白萬琥花為什麼會突然聯系盛佘,思來想去也唯有痛罵一場比較符合當媽的心情了。
“阿姨幾十年老教師,為人師表,怎麼可能罵我這個小輩。”
盛佘笑着否定,還不忘給萬琥花戴高帽。
“行,你也就會在我面前歌頌我媽,等見了面就啞火了。”
一聽萬琥花沒罵人,姜舒也松了一口氣,雖然他本來就不相信他媽會罵人,但是被親口佐證的答案還是要比自己心中急躁的揣測安心一百倍。
既來之則安之,不管怎麼樣,既然萬琥花已經親自點名要見盛佘,那就隻能恭敬不如從命了。
兩人來到病房門前,姜舒想了想還是決定自己先進去探探風聲。萬琥花手機自帶美顔功能,隻從屏幕裡根本觀察不出她的喜怒哀樂,磨皮磨那麼厲害,算命的都沒辦法算出他媽年方幾何,更何況當時心虛的他。
“怎麼?如果阿姨發火,你就不讓我進去了?”
盛佘被他謹小慎微的态度逗笑了,錯覺回到了高中時代,下午放學出去買飯回來晚了,看到班主任堵在班門口查人數,吓得乖學生直呼完了完了。結果這個完字是替身邊的自己喊的,絞盡腦汁也要幫他想出一個合理遲到理由的好哥們兒恍恍惚惚地與眼前憂愁的一張臉完美重疊。
“總不能讓你上趕着送死吧。”
死到臨頭,一直焦慮不安的姜舒反倒生出了幾分坦然的魄力。
說罷,不再給他發表感言的機會,敲開門火速進去了。
病房裡隻有萬琥花,手裡翻着一本過期雜志,等到姜舒走到床尾,才慢悠悠擡了一下臉,問道:“小盛呢?”
她問的極其輕松平常,與此刻大腦嗡鳴不止的姜舒相比,到底是多了許多年的閱曆。
話音未落,敲門聲再次響起,不等姜舒回身做出反應,第二個當事人已然閃亮登場。
“阿姨。”
盛佘恭敬地向萬琥花問好,态度認真到仿佛女婿過年登門拜訪。
姜舒不免想起昨天萬琥花提及的視頻一事,心裡開始替她尴尬起來。說曹操曹操到也沒這個言出法随的速度吧。哪怕再等幾分鐘的呢?
“小盛鎖下門。”相比姜舒的局促,萬琥花倒是表現得十分的從容不迫。聽到落鎖聲後,招招手示意二人站到自己這邊來。
盛佘照做,床尾站崗的姜舒猶豫不決,内心非常懼怕他媽會說出什麼石破驚天的警示名言來。
見他躊躇不前,萬琥花也沒有強逼,隻轉了頭含着一絲笑意對着盛佘發問:“你家裡人不催你結婚嗎?”
“早攤牌了。”盛佘也笑:“老頭已經氣習慣了。”
“我聽蘭舒說你爸給你又找了個後媽?”
“嗯。”
這麼多年了,盛佘對那個女人的抵觸心理其實也沒有多強烈了。他親媽和他親爹按照現在的說法應該叫做和平分手,不存在誰對不起誰的道理。他自己找男明星當老婆,他爹找女模特做續弦,大路朝天,各走一邊,都是沒辦法改變的既定現實,也就這樣了。
“他們都不反對嗎?”
隻知皮毛的萬琥花問的非常認真,認真到旁聽生都覺得有點兒不對勁的地步。
感受到兒子如炬視線的萬琥花無奈地搖搖頭,再一次沖他招呼道:“你過來呀,我還能吃了你嗎?”
“媽你問這些幹什麼。”姜舒唯唯諾諾地平移到根據地,與盛佘保持一臂距離安守本分地避嫌。
他越這樣謹慎小心,萬琥花越後悔自己昨天的所作所為,幾次三番歎氣阻礙,這才沒有開場就掉下淚來。
“他不管。”盛佘本來想說我和誰在一起是我的自由,但是一想萬琥花和他爹屬于同一輩分,這麼說多少有點兒指桑罵槐的意味,趕緊把這句危險的話咽到了肚子裡。
萬琥花點點頭,又把眼睛挪回姜舒臉上,真誠地向他道歉:“昨天的話我說重了。”
她會因為這件事生氣,說到底還是由表及裡地想到了自身的遭遇。她難過的不是兒子是同性戀,而是自己被同性戀欺騙婚姻的不幸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