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頂替了我的人生軌迹,不認命地想要由這個嶄新的身份與你一路相伴,可惜答案依舊無果。
死亡二字已成為标示這場遊戲失敗的簡單符号。
我睜開雙眼,疲累的靈魂寄生在年輕的軀殼之中,周圍人聲鼎沸,半臂的距離内坐着一個相看兩厭的老熟人。
小舒你知道嗎,人真的連小時候的自己都不能同情盡管知道那時候的我」正因為老爹續弦的緣故持續處在叛逆期。
但是這和親眼看到一個鼻子長在眼睛上面,看人隻用半個耳朵的「叛逆哥」,心中所産生的震撼與無地自容還是存在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的。
我想笑,但我怕「我」會和我打起來。
真麻煩,還是叫我和盛佘吧。這麼多年,我已經習慣自己這個略顯品牌氣質的新名字了。
我和盛佘一樣不喜歡念經一般無聊的口水話,一個賽一個的昏昏欲睡。
直到一道聲音響起,馬上進入睡眠的我被他緊急打住的口哨聲不愉快地吵醒。
我不滿他的無素質行為,終于還是含怒瞪了過去,沒想到他完全沒有尴尬的意思,伸長了脖子在交錯的重重人頭中眺望着。
“嚯。”
他小聲嘀咕了一聲沒營養的廢話,半死不活的眼睛瞪的像銅鈴。
我發洩無果,隻好疑惑地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本該出現在一個月後教室講台旁邊的你,已經站在了燈光的聚焦處搶先登場。
全體起立,我與盛佘也不例外。他情緒激動,與呆如木雞的我截然相反。
錯了!全都錯了!
我在這一瞬間的震驚中醍醐灌頂,推論每一次失敗的原因是否皆是如此。你沒有出現在我記憶中的講台邊,又或者,我根本沒有存在于承載我記憶的世界線。
你握拳,盛佘握拳,前方舉起一排又一排的拳頭,而我,我是誰,你又是誰?
從此刻起,你不再是我執着的不可得。你成為了培養皿中有待觀察的微生物。
我依舊對你死纏爛打,環繞在你生活的每一處縫隙,但我的痛苦,絕對不會因為你的交心而得到片刻的安慰。
這個世界的盛佘對你的感情依然充沛,沒有了那日課後講台的驚鴻一面,我不知道他有什麼好癡心依舊的。在我眼裡,隻有那樣的姜舒,才值得我吹出那聲略顯滑頭的口哨。
這樣的喜歡,就像是系統設置好的程序一樣。
因此我更加瞧不上這樣的盛佘,我和他來自不同的時空,他根本不是我。
我陪着你走過高中三年,與你考進同一所大學,我們的關系本應更加緊密,但是,我們又總是若即若離。
我對你不存在多麼豐富的感情,甚至見到你在歡笑,我都會想起我的小舒。我想要抽身這個不屬于我的世界,逃離這不屬于我的笑聲與喜悅。
但是我比誰都明白,離開這個錯亂的世界所需的必要條件。
平心而論,我不忍心見證與你有着一樣面貌的人因為我的一己私欲而無辜死去。
我更知道,無論如何,你都會死去。
我又回憶起某一次的對話,你喝了酒,神識不清地問我為什麼要對你這麼好。
我說,我是來救你的。
你笑的不可理喻,問我,難道我死了?
我悲哀你對未來的一無所知,回答的口吻多了許多上帝視角的憐憫,醉酒的大腦無法讀懂我的欲言又止,馬虎着哈哈大笑後囫囵睡去。
死亡很可怕嗎?小舒,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我們又來到這段旅程的轉折點,像是過山車終有頂峰之後的下墜,隻不過現在的我已經失去了尖叫的興趣。
海難,你沒死。車禍,你沒死。除夕夜的花圈不足為懼,高樓地上的視線相撞也沒有使你的肉身湮滅。
你逃過了我所熟知的每一次死亡,使我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已然失去了上帝視角,我再也不能高高在上地旁觀你的選擇,而是成為了你人生的一份子。
無數次能夠重頭來過的你與我,似乎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僅僅是因為我發現了這個世界的詭異之處嗎?
你失去光鮮亮麗的明星身份,意志消沉但是仍然選擇堅強生存。我欽佩,但我不想存在。
我還做着異想天開的美夢,渴望能夠乘坐時光機回到有原本的世界線,用我積攢的遊戲經驗去幫助我的小舒渡過人生每一道難關。
如此一來,渾渾噩噩度日的人反倒成了我。
直到有一晚你冒雨歸來,神色中難得多了幾分輕松的姿态。
“你做什麼去了?”
我看到地上有了形狀的鞋印,好奇地問道。
“吃了個飯。”
你的眼睛跟随我的不悅來到地面,不好意思地說道:“我踩髒了,馬上就拖。”
這時我才驚覺自己對你的苛刻,急忙地從沙發上站起,跑去陽台拿拖把。
打掃完一切後你已經坐在了沙發的單人位上,正舉着遙控器挑選心儀的頻道。
“你不去睡覺嗎?”
我坐回沙發,卻要求你盡快離開,
似乎感覺到了我的嚴于律人,寬以律己,你不做答複,放下遙控器開始在上衣口袋裡找東西。
一盒香煙,一個打火機。這兩個絕對不屬于你的物品,使你與我的認知割裂的更加徹底。
“怎麼了?”
察覺到我的詫異,你擡了一下眉毛,笑意在嘴角存蓄,十分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