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說話。既然蕭婵把他認作了什麼五郎,此時開口徒生事端。當下之急,是将她帶離此地。
方才那聲突如其來的巨響與火光剛好替他們做了掩護,畢竟是萬國來朝的祭典,若真是有刺客,蕭寂定會在外頭遷延許久。但她……挺得住麼?
見對方沒反應,她急了,又叫了一聲五郎。
這聲五郎叫得熨帖、熟稔。他心中震了震,把手挪開,但手心的灼燒感覺還在,且更加清晰。
從手心燒到四肢百骸。
“不願就算了,放開我,我自行出去。”
她額角汗珠流下,順着頸項流淌進胸口。他竭力不去看,但神思都定在原地,反應過來時,才驚覺那燃情香——還未曾滅。
他将她抱起,要去找赤鸫。
鬼市定有解藥,但來不來得及也未可知,蕭寂又随時會回來……而蕭婵的手已撫上他眉心。
“五郎。”
“我曉得這神龛後頭有一處密室。當年我還小,常去那躲着,不願見宮裡的人。” 她大略是藥勁上來了,在他耳邊絮絮叨叨:“我母親死了,父親不曉得是誰。年紀大些的宮人曉得我是野種,背地裡都說,我是皇上養的小妃子。說得好聽罷了,宮裡那年饑荒,我也好餓,五郎……”
謝玄遇聽她講那些陳年舊事,身上陣陣地發冷。手在黑暗裡摸索着,尋找她所說的密室。神位前蠟燭煌煌,但照不亮這偌大的廳堂。
暗處太多了。
終于他在神龛背後摸到一塊花紋略有不同的磚,撥轉之後,轟然開啟。而蕭婵就在此時忽而湊近,吻在他耳後,溫柔缱绻,像含着珍珠。
“五郎,好餓。”
他聽見某根神志之弦斷裂的聲音。
兩人幾乎是跌坐在狹小空間裡,她抱着他脖頸,大半個身軀吊在他身上。在事态變得不可收拾之前,他關上密室的門。黑暗中香氣愈發濃烈,她咬齧啃噬他,發出細碎的聲音,像急不可耐的流浪貓。他任由她在他身上癡纏,聽見她繼續絮叨,很多怨言似的。
“五郎。你曉得那年你不辭而别……我生了場大病。人們都說我要死了,蕭寂也當我要死了,連梓棺都選好了。其實五郎,我曉得你是唯一一個真心待我好,又不向我讨要什麼的人。若那年你說要帶我走,我随你一同走就好了。”
她啰啰嗦嗦了這麼一大堆,他都隻閉眼聽着,忍受愈來愈灼熱的體溫與越來越貼近的她。
能忍到何時?
他不知道。
“可白日裡又見到你,我偏要同你說生分的話,實在是因你已是鎮國公,我……也不是當初的阿婵啦。”
他在黑暗中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