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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肆拾肆·失鹿(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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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請不要戲弄下官。” 謝玄遇忍住要伸到她襦裙領口的手,耳朵因尴尬而發紅。

“怎麼,連過來取都不敢,還敢說那些話?” 蕭婵越看見他窘迫,越覺得有意思。手探進去自己把玉佩取出來,隔空丢給他。他沒擡眼就接住,但沒想到冰涼玉佩有溫熱觸感。

是她的體溫。

謝玄遇而過更紅了,該說的話也沒說出口。

他原本是來看她最後一面的,兩位長老死了,他要給江左交代。但聽見方才的對話,才知道一開始就找錯了線索——江北蕭梁與江左謝氏的矛盾,或許不止他知道的那麼簡單。而那連綿三代人、禍及千家的争鬥漩渦核心裡,是個從小就被訓練成複仇工具的女人。

“此行謝某是來辭官,還要向殿下辭行。”

他摩挲那枚玉佩,終于開了口。

“你當真要回江左受死麼?本宮不可能放你走,何必做這無謂掙紮。” 蕭婵仰着頭,語氣冷冰冰。雖則有所預料,聽見謝玄遇這句話,還是語氣莫名酸澀。

“就算殿下被污蔑一世、被追殺一世也無妨麼?”

謝玄遇猝然擡眼。

“江左謝氏當年将殿下安插在蕭梁宮廷,是将殿下做棄子。世人欠殿下一個公道。”

蕭婵瞳孔微動,燭火光裡她看了他一會,才輕笑,低眉站起,走到謝玄遇跟前。他這次沒有躲開,猝不及防被蕭婵扯着衣領走半步,撞在她胸口上,臉頓時紅得發燙,立即彈開。

“都睡過不知幾次,還這麼生分,謝大人。”

蕭婵踮起腳,趴在他肩上耳語。

“本宮被人污蔑、被人追殺,謝大人如此在乎,看來是喜歡本宮喜歡得如癡如狂,忘記自個本是江□□來的探子了。”

她趁他身體僵硬、猝不及防親了他側臉一下。

“但本宮愛聽這些,或說些别的也好。”

“殿下。” 他終于找回神志,把她推開,義正言辭:“下官此番話并非戲言,下官也從未……拿殿下當做消遣。”

蕭婵順着他的手被推開,身體沒穩住晃了晃,他要去扶,她就躲開,讓他撲了個空。她轉身走了,坐回書案前,點頭道:

“好啊,你走。” 說完這句她就不再看他了,仿佛他的辭行與其他人尋常的觐見并無不同。

謝玄遇沒料到她也就回應了幾句玩笑話和一個敷衍的吻,就連玉佩都沒送出去,短暫的空虛從指尖蔓延到全身。

原來,他在她心中也不過如此。這才是蕭婵,冷血的、鎮靜的、失去誰都不會回頭追趕的蕭婵。

自知再站下去隻會徒增他的滑稽,謝玄遇捏緊了手裡的玉佩又放開,最終轉身,将玉佩放在高擎的青銅燭台上,轉身走了。

***

燭火明滅。待謝玄遇走後許久,蕭婵才按住眉心。

身後陰影深處簾幕微動,穿黑衣的女子走進來,是烏孫公主。她穿着獵裝,動作輕快地扶住蕭婵,又順着她手勢遞來燙好的酒。

喝過一口,順了氣,蕭婵才仰頭向後,靠在軟榻的虎皮墊子上。

“殿下,刺客來曆已查清楚了,确是南邊的人。聽聞隐堂手段最高的刺客有十個,号稱十長老。幾天前沒了一個,這回的便是第二個。”

烏孫公主聲音清脆:“可惜沒抓住,想是在長安城裡有内應。繼續查麼?”

“不必了。”

蕭婵拍了拍她肩上的手,

“你這幾日精進得算快。兵書看得如何?”

“羽林衛的陣法夠我受的,你們漢人的字更是難學。” 烏孫公主叉腰,橫眉豎目地要罵人,但看蕭婵的樣子,又硬生生憋了回去,認真道:“不過殿下吩咐的事,已經都安排妥當。至遲後日……但驸馬他當真會如殿下所說那般做麼?”

“接得住,是他的造化,接不住,是我的劫數。此事若成,你便可回烏孫,本宮會扶你做烏孫第一個女王。”

蕭婵靠在墊子上閉目養神,烏孫公主就順勢半跪在她身後,皺眉繼續收拾亂成一團的書案。聽見她那句話,女孩手停了,眼圈忽而變紅。

“烏孫早就不要我了,野那甯願跟随殿下。若是殿下也不要我,便剃了頭發往大奉先寺做比丘尼。”

蕭婵笑了,睜眼看她,手伸出去,剛好摸到她漆黑發辮。

“你叫野那。本宮記得,野那的意思,是‘心愛之人’。草原不是沒人要你。那個為你取名字的人,還活着麼?”

女孩眼圈紅了,她點頭又搖頭,蕭婵就閉上眼。

“殿下真要離開長安麼?”

她注視蕭婵假寐的睡顔。濃密眼睫在燭光裡投下一片陰影,烏孫公主的眼神好奇又畏懼。蕭婵沒再回答她的疑問,隻是淺笑。

這個鐵石心腸、城府深沉的女人,經曆過風浪萬千後,也才二十有六。史書會如何寫她?寫她監國以來種種厲行新政、改律法、整頓府兵、重用寒門,廣納江南江北賢才,又利用東海王勢力拉攏舊族,又利用烏孫彈壓北境,又為了更長遠的目标,把所有事情推翻重來。

無人像她這般瘋狂,也無人像她這般,幾十年如一日地潛伏、等待,然後一擊制敵。

像匍匐的野獸,饑餓、殘忍、迅捷。

蕭婵的影子在紗簾上投下倒影,野那伸出手比劃那影子,在半空中猝不及防蕭婵睜開了眼,狡黠笑着看她。

“去,幫本宮将燭台上那東西取來。”

她驚了一下,立即起身,取來蕭婵說的“那東西”,仔細看時卻是個紫玉佩。分外眼熟,想了會,就啊了一聲,見蕭婵手裡拿着那玉佩把玩,指腹停在“阿婵”那兩個字上。

“那謝……”

“消遣罷了。”

蕭婵立即打斷她,将玉佩随意擱在書案上,蓋住密诏,卻沒留意收起眼裡的笑意。

“不識時務、不知進退、不懂變通,一根榆木罷了。”

“唔。” 野那點頭。

“榆木,是腦袋特别硬的意思麼?”

蕭婵聽見這話,就想起什麼似地指尖發燙。手一松,就瞧着它骨碌碌順着裙裾滾落在絨毯上。

謝玄遇這時候,大抵已在收拾行囊、預備離開長安了吧。他們的最後一面,也不過如此而已。

她眼睛緩慢眨動,看着那玉佩上的兩個字,聲音不自覺地放輕。

“何止。”

***

大暑節氣,長安齋戒三天。

蟬鳴徹夜,謝玄遇在榻上打坐,盯牢地上散亂的包袱,直到赤鸫在窗前閃現,肩上停着隻烏鴉。

“車馬已備好,今日午時便可啟程,這回要是再走不成,長安就要亂了。”

赤鸫語重心長:“死了兩位長老,怕是師父也按不住。”

“幽夢沒死。”

謝玄遇糾正:“隻是重傷。”

“行行行。” 赤鸫扶額:“不過饒是首座修為深厚,若是剩下那幾位一起來,神仙都救不回你我的小命。”

“宗門派幽夢來,便是留了餘地,并非當真要我的命。但若是再不走,便要傷及無辜。” 他眼裡靜水無波:“午時啟程。”

看他如此鎮定,赤鸫反倒躊躇了。

“首座不、不去皇城?”

謝玄遇語氣陡然嚴厲起來。

“去皇城做什麼?”

赤鸫摸頭。

“去瞧瞧長公主……你們、吵架了?”

“不去。”

謝玄遇閉眼。

“唔。” 赤鸫自知沒趣,轉身便走了。隻肩上烏鴉忽而振翅叫了一聲,謝玄遇心頭一跳,卻沒再說話。

***

辰時,皇城外,一匹高頭大馬向城門飛馳。他身上戴着的令牌和那張臉就是通行證,所到之處,宮門盡開。

東海王元載。

他懷裡藏着的密信已被揉得不成形狀,那上面的字迹也讀了不知幾遍。

那是整個朝廷上下、從勳貴舊臣到在野世家共同題名的檄文,曆數長公主幾大罪狀,還按了血手印,其言辭之激烈、恨不得将她千刀萬剮。

這信是有心之人送到他府上的,如今朝野上下最大的勳貴舊臣就是元氏,而他是如今的元氏家主。送信的蒙面人在他面前自戮,留下血書,是群臣懇請他即位的賦。辭藻華麗、卑躬屈膝,與列數長公主罪狀的文書并列,尤其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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