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門裡頭罵人,謝玄遇手按在門上轉身卻笑了。
接着就看見赤鸫站在院裡見鬼似地瞧着他。
“首座,要不要瞧瞧你現在是什麼模樣。”
“什麼模樣?” 他低頭整理衣裳,就聽見赤鸫把水桶放在地上搖頭。
“便宜模樣。”
***
“赤鸫,你會解夢麼?”
謝玄遇收拾行李,将東西馱上馬背。蕭婵在上房換衣裳,公主的衣裙自然不能再穿,往江左的路山高水長、前有隐堂的刺客,後有大梁的追兵。他不知道蕭婵穿上自己早年的道袍會是什麼樣子,但此刻再荒唐,也不會有昨晚的夢那麼荒唐。
“怎麼?” 赤鸫用不屑的目光看他。自從撞見他恍恍惚惚地從破廟裡出來後,赤鸫就用這副表情看他了。
“若是你從未成過家,卻夢見有個孩子,該作何解釋。”
噗。
赤鸫把甘草葉吐出來,回頭看上房的門仍關着,才緊張兮兮地朝他邁了一步:
“首座,你與殿下這麼快,就有孩子了?”
謝玄遇捏住眉心,過了會才笑笑,拍了拍赤鸫肩膀。
“是我的倒還好說。”
赤鸫面色變幻得精彩,消化了半晌,才同情開口。
“首座,看開點。是你對不起人家長公主在先,如今幫人家養個孩子也是應當。”
“我怎麼對不起她了?” 謝玄遇壓低聲音反駁,赤鸫立即縮頭。
“天公在上,首座自打來長安,頭一個對不起的不就是長公主麼?”
“你!” 謝玄遇又捏了捏眉心,轉身要走,迎面就撞見廟門吱呀一聲打開,蕭婵走進來。穿着他的舊道袍,不知怎麼被她改成了小一号,不轉身倒還好,轉身就能看到流暢身形,根本不可能是個男子。
她就沒打算女扮男裝。
“夫君。”
蕭婵笑得狡猾,謝玄遇身後的赤鸫聽見這一聲,吓得打了個嗝。
“夫君這衣裳,我穿還合身?”
她轉了個圈,特意把發髻上他昨夜送的木簪子亮給他看。謝玄遇就看了一眼,随即别過臉。
“謝大人不說話,我就當你是答應了。”
她見他紅了耳根,就施施然從他旁邊錯身走過去,翻身上馬。赤鸫也上馬,隻等謝玄遇,卻見他隻是蹙眉站在那片刻,旋即回身,走到她的馬跟前。
蕭婵沒來由地有些緊張。
她想,大略因為謝玄遇實在是個認死理的人。如果他不願讓她占這個便宜,她此番丢臉也不過是自作自受。
果然他面色凝重地站定,擡眼看她時,欲言又止。
蕭婵握着馬缰,氣氛微妙到極點,赤鸫實在忍不住想咳嗽時,才瞧見謝玄遇擡手,把腰間的牛皮水囊摘下來,系在她腰間。
蕭婵也不說話,兩人隔着昨夜的氣氛,卻沒人去再往前一步。
直到他系最後一下,她唔了聲,謝玄遇才松手,又擡頭看她一眼,是問詢的意思。
“緊了?”
她才搖頭說,剛好。說完就紅了耳朵。
他沒再回她,反身也上了馬。赤鸫開路,蕭婵走中間,謝玄遇殿後。這麼默然走了一段,她才終于反應過來,氣得恨不得回頭再罵他幾句。
——謝玄遇這狗賊,如今不僅能禁得住調戲,還能反過來調戲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