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死前,我還能見到她麼?”
黑鬥笠沉默了,良久,他說,可以。
“回來做隐堂的刀,我借你十年壽命、讓你找她、讓你複仇。假如你的刀絲真有朝一日精進到能殺我,就來殺。”
***
幻境裡日子忽而過得極快。
日月輪轉,秦州城從春到夏再到秋。
蕭婵還在做掌櫃、謝玄遇還在當賬房。赤鸫白日裡掃地、晚上走遍秦州城,幽夢成天酣睡。
但秦州城裡再沒有桃花的消息。
“桃花姑娘當真不見了?”
蕭婵托腮,倚門回望,看見謝玄遇也眉心微蹙,若有所思。
“那戴黑鬥笠的,當真是謝大人的師父?赤鸫。你們隐堂也和蕭梁差不多嘛,從頭黑到尾。”
“我可是好人。” 赤鸫熟練抹桌子,把酒壺提起來晃了晃。“首座也是好人。”
“知道了知道了。” 蕭婵走過去,湊在謝玄遇跟前,伸出手在他眼皮底下晃了晃。
“怎麼,曉得師父是個壞種,心裡過不去了?早說過要良心做什麼,還不如像我一樣抛棄德行回歸自然。”
她正在調戲,他就忽然擡頭,黑瞳仁裡跳動着許多思緒,還有綿延的火光,以及殺意。
“阿婵。”
蕭婵心猛跳起來。
接着他牽過她手腕,放在桌上仔細端詳。她知道他不過是在看自己的手相,但抑制不住猛烈心跳,那是有大事即将降臨的預感,将血液泵到全身。
看到某根線,他微合上眼,又睜開。她雖則緊張,還有心情開玩笑,眯起眼問他,怎麼,本宮的姻緣線太短?
他沒說話,鄭重地合上她手掌,手指相觸時他停頓片刻,像在竭力忍耐什麼。
“殿下福壽綿長。”
“謝玄遇你跟我說實話,我又不是幾歲小孩。”
她看進他眼睛,他就躲避。
“要是我也壽短……你千萬、不可借命給我。”
他慌忙擡手去堵她的嘴,蕭婵眼裡泛起得逞的笑意,順勢親了一下他手心,他耳根立即燒紅。赤鸫早就溜出去放哨,她就徑直繞過櫃台,手臂搭在他肩上,他躲閃不得,而蕭婵的呼吸就在他頸項間。
“阿若那。”
她手指拂過他脖頸,眼波流轉。
“你再躲着本宮,本宮就出去找旁人降火。”
他猶豫許久,終于将撐在桌上的手挪開,環住她的腰,把人按進懷裡。她順勢盤上來,他就閉眼,低頭調息。
“再等等,阿婵。”
他掌心發燙。
“可你自從進了幻境都不願親我。” 她當即演得淚眼婆娑:“你是不是變心了?我就知道天下沒一個……”
她話沒說完,他就吻住她。賬房桌台遮掩外頭來的大半視線,她被壓在桌沿邊,不經意把算盤掃到地上,發出嘩啦啦巨響。但他毫不理會,隻是繼續深吻。燎原烈火竄上來,她看見他眼底的血絲忽而驚醒,兩人都呼吸紊亂,她偏過頭要躲,他眼裡閃過陰霾,本能地壓下來要接着吻,又被她推開。
他熾熱呼吸在她耳邊,蕭婵開口時聲音發顫。
“謝玄遇,說實話……你是不是近來都因為情蠱的事,晚上不能安睡?”
他不說話,低頭繼續吻她。從眼角到耳廓,再到脖頸,卻在胸前絆扣處停住了。
“因為這小事,你刻意躲我?” 她被氣笑了:“謝大人不妨就當是你我仍在苟且,畢竟從前就……”
她沒說完,因為謝玄遇低頭用牙齒咬開了第一顆絆扣。
“從前”,他聲音喑啞。“何來苟且。”
“都是你情我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