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繼續?”
她控住他,陽光罅隙間發絲垂落,他外袍還整齊穿在身上。任誰看了都會覺得是酒肆掌櫃娘子終于強迫了賬房先生,就算他們位置颠倒也是如此。蕭婵瞧見他那張挑不出錯處的臉,有片刻恍神。
“殿下不願意?”
她拼命點頭:”願意啊,當然願意。”心中暗歎,送上門的好事,誰能不願意。
謝玄遇讀出她眼裡的話,雖則在意料之中,還是沉默了,嘴角泛起一個帶着酸意的笑。
蕭婵讀不懂他心事,也不曉得他在糾結個什麼,隻是心中着急,上手就要扒他衣裳,剛扒了一半就被攔住,說,殿下,光天化日在算賬的地方,不合适。謝某帶殿下去裡屋。
她急得想罵人,但又想起他素來愛面子、講規矩,隻能耐着性子笑笑,說好,去裡屋。身體倒是很誠實,手臂已經搭在他肩上,被輕車熟路地抱起。
這前堂到後院的路走得急,她心跳得也比往常快許多。謝玄遇不說話,她也不好問為何他獨守空房這許多日,今日偏偏就破了戒。但在踏進後房門的一刻,她就瞬間都明白了。
原來這幾日他分房睡、白天也鬼鬼祟祟地掩藏形迹,是為了布置這婚房。
“罔薜荔兮為帷,擗蕙櫋兮既張。白玉兮為鎮,疏石蘭兮為芳。” *
他把她放下,旁觀她好奇四處張望,撫摸那些奇花異草,踏上白沙鋪地、掀開珊瑚簾栊,看到裡面整齊擺放的禮台,白玉典冊上刻着兩人的生辰與姓名。
“秦州物産自沒有長安豐饒,好在四通八達,想找什麼總能找到。謝某記得殿下說過羨慕江左禮俗,便擅自仿照古禮搭了一間。殿下若覺得冒犯,便當做沒看過吧。”
他見她不說話,又局促、又羞慚,簡直想掉頭就走,但蕭婵從身後。
“登白薠兮騁望,與佳期兮夕張。”
她臉靠在他衣服上,聲音也發悶。
“你用美人計騙人來裡屋,就為了給本宮看這些不入時的東西。本宮一點都不喜歡。”
他還是站得像株翠竹,腰杆半點不能彎折似的。
“那麼……謝某再想别的辦法。”
她抱他更緊了。
“謝玄遇,你就這麼喜歡本宮麼?”
他沒說話,半晌,隻回了兩個字,并非。
“并非僅如此而已。”
她擡頭,僅瞬刹的功夫就被打橫抱起,謝玄遇不知哪裡來的狗膽包天,徑直把她抱進卧房,關門落鎖一氣呵成,還有空吹滅了兩隻喜燭。
“大、大禮還沒行呢。”
此時正夜色昏黃,她提醒他,但此人此刻卻也聽不進什麼别的話,雙眼灼灼,隻将她看得仔細。蕭婵擡手,他就俯身讓她抱住,旋即兩人身上就都隻剩單衣。
“出去補。”
“那外頭那些,辛苦做的,不是白費了。”
她還在心疼那些異域瓜果、青銅禮器,和玉杯裡澄黃色的陳年好酒,紅綢系成一雙,上邊是他親手刻的字,長樂未央,長壽無極。
“殿下看過了,便不算白費。” 他将帳簾也放下,床角香囊晃動時,蕭婵已經穩穩被困在他身下。片刻後,她咬在他肩膀上,說,謝玄遇,你出去。
帳簾還在翕動,又過許久,他說,好些了?
她不說話,日頭徹底西沉,月上東山時,皎白的光把滿室繡緞和地上沉香爐也照亮,同時照亮的還有伸出床帳外纖白的手。未幾,她的手被捉回去,按在床頭。
“阿婵。”
他居高臨下,用美色引誘她。蕭婵閉口不言,對白天肆意挑撥他這件事後知後覺地反悔起來。
——敢情從前他還是收着了。
“阿婵。”
他又勾魂似地開口。
“不答,在下便繼續。”
她終于擡眼:“你敢。”
然而他繼續了。簾帳裡,蕭婵緊繃的腰彎成一把弓,月光照在他清俊側臉上,卻是晃得看不清。後來她叫阿若那,還叫了許多别的詞,實在撐不住時她心裡一橫,念了聲五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