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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陸拾·忘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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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椁上是機關術”,謝玄遇盡可能地忽視她緊握他的手,而此時赤鸫在他身後附耳開口。

“日暮城城主是墨家後裔,曆代守城。這東西大抵出自日暮城。”

“救我。”

那微弱呼救聲再次響起,這回他們聽得更真切了——是個女子的聲音,從那繪着十八層地獄的棺椁裡飄出來,是這寂靜送親隊伍裡唯一活的聲音。

蕭婵握着謝玄遇的手又抓更緊了,他回頭,看見她焦急眼神,一時有點驚訝。

“救她。”

她用口型對謝玄遇:“萬一裡邊真是活人,我們不能不救。當年,我也是這麼被送去漠北的。”

啊。

謝玄遇明白了,但每次隻要她多說一句,他的後怕就多一分。如果蕭婵從不對他說起這些從前的事,他又會如何待她?像世人待她那樣,将她視為亂世的禍水、弑父殺兄的毒婦?接着兩人就會擦肩而過,他會離她越來越遠,而蕭婵身邊,多的是像他這樣的人。

“要救。”

他忘了此時兩人的關系,自然而然地反手握住她的手。而蕭婵打了個激靈,将他手放開了。

謝玄遇沉默。

“首座,要救,就趁現在。”

赤鸫看不見兩人在馬車窗邊的小動作,隻在身後追問。那龐大棺椁正緩緩駛過他們面前,此刻正對的是十殿閻王圖。密密麻麻的鬼在地下倒伏、幕簾深處,是十位判官所坐的高堂。

十長老、十殿閻王。

謝玄遇忽而頭痛欲裂,眼前暈眩不止。而那棺椁上的十八層地獄圖,在他眼前旋轉、變化,最終竟變成一幅《孝經》圖軸!

閻羅變為大儒、小鬼變為名士。沸水油鍋變為流觞曲水、刀山火海變成錦繡绫羅。其間男耕女織、尊老扶幼,其樂融融。

但這精緻華美到毫無錯處的喜慶圖畫,卻處處透着詭異。究竟是哪裡不對,究竟是何處出了錯?

對,有個女人。

在棺椁的浮華群像裡,有個離群索居的女人,在所有祥和喜樂畫面的外面,有個女人在林間上吊了。

她晃蕩的屍體挂在樹枝上,就是這一個怪誕的悲音,把整個粉飾太平的畫面徹底撕裂。

“就是那!”

謝玄遇扶住劇痛的額頭,手指向那詭異一幕。而赤鸫亦在同時注意到那一幕,舉刀向棺椁那一處刺去,力道之大,幾乎将整座木棺崩裂,而落刀的地方,恰好是那女人上吊的繩索。

機關木發出鈍重巨響,送親隊伍戛然而止,戴面具的人們齊齊回頭,不發一言,卻詭異得讓人汗毛直立。

棺木裡傳來尖叫。

那不像是人能有的聲音,更像是怪物在孵化怪物。凄涼、悲傷、痛苦,但盡頭竟然是解脫。

接着機關木寸寸崩碎,詭異的送親隊伍不知何時四散了,樂器和禮袍都扔在地上,就好像方才那些禮器下包裹的不是人,而是山中的豺狼虎豹。步辇卸去被擡起的重量,徑直落在地上,震得山中群樹簌簌落葉,火把也盡數熄滅。

萬籁俱寂,四野俱黑。

像回到曠古,神初生的永夜,向前前後都是無止境的荒涼。

“等等!”

謝玄遇攔住要從馬車裡出來的蕭婵。

“或許是計策。” 他攔住車轅,擋在蕭婵身前。頭痛仍未止息,他甚至不能确認面前看到的是幻象還是真實。

“十長老之中,有越郎和女檀,二位都有驅使山精鬼魅之能。”

“謝大人。”

蕭婵的聲音就在她耳邊。

“你可有不舒服?”

那聲音在他耳中幻化成許多纏綿回音,跟往事交疊起來,難以辨認。唯一可以确認的是,蕭婵現在對他沒有任何旖旎心思,心懷鬼胎的,是他自己。

“無事。” 他咬牙,按住額角默念清心訣。面前的棺椁正在飛速起變化,若真是隐堂刺客所僞裝,這山野就是對方最佳施展之處,而他們隻有一次正面迎敵的機會。佩刀在此前已送給了幽夢,他手無寸鐵。

但清心咒在此刻絲毫不起效,他攥緊拳,把手心掐出血,勉強保持清醒。

而此時那棺椁徹底崩裂了,木塊片片飛濺,他下意識撲到馬車前,把蕭婵護在身下。

悠悠地,天地間傳來一聲歎息。

那是棺椁裡人的歎息。

終于,他擡起身子先去查看蕭婵,看她從懷袖裡漏出一雙狐狸似的眼睛,搖搖頭,意思是無礙,他才放心轉身,因此沒瞧見蕭婵若有所思的眼神。

她看着他背影略顯趔趄地站起,掌心滴血,掐了個訣,四周氣息就起了波動。渾然真氣注入之處,恰在她身邊畫起屏障。

他們叫他首座,原來并非虛言。

可這個看起來清朗純直的人,為何會跟着她,一路保護她。

蕭婵蜷起腿,仰頭看謝玄遇。

棺材裡沒有動靜,直到最後一塊棺蓋脫落,漏出一個刷了朱漆的狹小空間。

當真是個喜轎。

卻是世上最殘忍、最不可饒恕的喜轎。

果真有人躺在裡面,雙目閉着,十指全是血,那些血也出現在棺蓋上。她曾經奮力掙紮過,卻差點被掩埋在這活棺材之中。或許是為保證她的“新鮮”、保證她在剛剛斷氣時,恰被運送至終點。

“還活着。”

赤鸫先行跳上棺蓋,大着膽子去探對方的脈息,繼而快速跳開,對謝玄遇點頭。幽夢早就躲到遠處搖着扇子圍觀,直到此刻才施施然走過來,低頭瞧了一眼,驚訝道:

“這不是日暮城城主的女兒麼!”

謝玄遇回頭看幽夢,而對方指着那昏迷的女子,語氣肯定:

“三年前,長安上元夜宴,日暮城城主帶了家眷賀喜,獨女在宴席上舞了一曲失傳已久的《綠衣》,時稱其舞獨步天下,當年連南越的酒肆都在傳唱,你們都不曉得嗎?”

謝玄遇搖頭,而蕭婵聽了卻怔忪。片刻後,她眼裡閃過什麼光亮又消逝,嘴角又揚起,标志的微笑挂在臉上。

“唔,想起來了。”

“是有這麼回事。”

電光石火,謝玄遇才意識到,所謂三年前的事,對此刻的蕭婵來說,無異于發生在昨天。

“這姑娘,本宮應當認得。”

她從謝玄遇肩膀下鑽出去,雖然他并未阻攔。接着他眼睜睜看着蕭婵踩着滿地機關木碎屑走到棺木前,俯身下去,手落在那女子的肩膀上輕拍,又去探她的鼻息。

“芈鹽。”

她竟叫出那女子的名字,聲音溫柔。

“阿鹽。是我,蕭婵。”

“醒醒,我來看你了。”

***

女子當真在她呼喚中睜開眼睛。

看到蕭婵時,淚水從她幹涸眼眶裡流下,甚至有血痕。

“芈鹽。”

蕭婵把她扶起來。

“你阿耶終究将你賣了,是不是?這次賣給了誰。”

女子不說話,隻是搖頭。蕭婵回頭,謝玄遇會意,從腰間接下水袋遞過去。女子喝了水,終于開口,嗓音嘶啞。

“崤山公。”

她說。

赤鸫在她身後臉色微變。

“崤山公,不是崤山山神麼?”

“對。”

芈鹽點頭。

“是配陰婚。”

“荒唐!”

幽夢把扇子拍在手心。謝玄遇不語,隻低頭看着在棺材裡坐着的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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