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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捌拾·舞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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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告訴你此處有危險?”

她擡起腿踹他,幸虧躲避得及時才沒被踢到要害,他卻也不意外,隻把她按在原地。旁人不敢再上前,元載隔着珠簾深深看了兩人一眼就退到稍遠處去,崤山君得了空檔,終于能再次俯身在她耳邊低語。

“我不會放你獨自去見那人。”

他言帶笑意,發尾濕漉漉的還帶着水氣,額角的水珠掉在她臉側,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崤山君被她氣哭了。

“你知道本宮要見誰?” 她繼續裝蒜:“今夜攪擾了本宮的好事,還敢來管本宮的行止。崤山君,你真當自己是驸馬麼?”

“我師父。”

他試圖說服她,盡管蕭婵明顯不想聽他說下去。

“自我年幼時他就是隐堂首座,無人知道他活了多少歲,或許他當真長生不死。” 他眼睛盯着她的臉,卻不敢往下看。今夜她穿得也太少了,根本遮掩不住什麼。“這三重琉璃境已撐不了幾多時,有人在城南發現郊祀禮堂,供奉的是……吾所未曾見過的大梁先帝。”

他說得隐晦,但蕭婵已經聽懂,瞳孔頓時睜大。她有預料到芈鹽已經不願在這個夢境裡停留,而現世的種種回憶時刻在侵蝕這個被精心搭建起來的長安城。但沒想到崩塌得這麼快。倘若他說得是真,那麼或許過不了幾多時,在這琉璃境裡她的攝政長公主之位将保不住,而其他人也會有性命之虞。就像在三年前的長安那樣、過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這才是芈鹽想要的麼?回到那個真正的三年前的長安。但琉璃境裡能達成現世之人未能滿足的所有願望,除了一個,那就是做假成真。

假的就是假的,就算再不願承認,也騙不了自己。

“真悲哀。”

蕭婵竟在這性命攸關的時候笑了。

“我會又回到狗皇帝手裡麼,你猜呢,崤山君。你曉得我曾嫁過三次麼,我還和……”

她話沒說完,因為他再次俯下身,把外界與她遮得嚴嚴實實。蕭婵手攥着珠簾不放手,而珠簾相撞的磕碰聲讓周圍人都退得遠遠的,光是聽個響,就不敢想象裡邊能有多激烈。

然而他分毫沒有碰她。

隻是在狹窄的矮榻之内,略一掙紮,就纖毫畢現。他方才和她對視時隻凝神了片刻,耳根就燒紅。

他沒辦法,用無可奈何的眼神看過來。蕭婵被看得心裡一震,依稀覺得這眼神她曾經見到過。

悲憫的、寂寞的。讓她覺得自己像個貪婪小人、怒火中燒時隻想狠狠淩虐他、又想祈求憐憫。憑什麼總是高高在上,又憑什麼總是施舍她?他又不欠她的!

“滾出去。”

她語氣冰冷,再次奮力掙紮。

“不管是你師父還是誰來,本宮都不在乎。若是你當真可憐我,就現在滾。”

“蕭婵!” 他急了,連男女大防也顧不上,隻能握住她像泥鳅一樣滑脫的腰。她揮手給了他一巴掌,反身時揪斷了珠簾,水晶珠噼裡啪啦散了一地,而那清脆響聲顯然也震動了方才不敢細聽的宮人。她趁他怔忪的當口迅速披衣跑下軟榻,隻用外袍遮着胸口,正巧與迎上來的元載撞見。他看見她這幅模樣臉色隻變了一刻,就立即脫下外袍給她披上。

“殿下。” 他低頭沒看蕭婵,而蕭婵正回頭,看見臉色蒼白的崤山君,手裡握着幾顆珠子,失了魂似地坐在珠簾内。

“還愣着做什麼?” 元載吼。“拿下那個大膽沖撞殿下的罪人。”

蕭婵看了一眼元載,沒有做聲。宮人呼喚門後的衛兵立即趕來,把崤山君圍住。而他也沒有反抗,竟當真跟着衛兵離開了。

兩人擦肩而過時,她刻意沒與他對視,直到黃金屏風合攏的聲音再次響起,她才恢複神采,大有接着奏樂接着舞的昏君架勢。

夜,三更。

衆人都醉了,颠三倒四靠在一起。隻有她還醒着,手中拿着葡萄酒杯。坐在她對面的元載雙眼微阖,她雙唇微啟,數了最後兩個數,眼睜睜看着他手裡的酒杯滾落。

元載的酒裡是她特意下的迷藥,等他醒來之後,這三重琉璃境将徹底崩塌。謝玄遇已經被支走,他和元載以及其他無關的人都将活着離開,假如她的計策順利的話。

而在此之前,她要一個人,在此地送别故人。

蕭婵左右四顧,在長安最迷亂的銷金窟,她獨自清醒地坐着。這是她所期待的那種結局,安靜、孤獨,不用生離死别,也沒有哀毀銷骨。

不動心,就永遠不會被傷害。

“阿鹽。”

她微笑。

“出來罷。”

幕簾微動,黃金屏風一點點打開。

屏風後的女子和白天裡見到的完全不同,她穿着血紅的衣裳,化着大婚時才有的盛妝,頰邊兩行血淚。她一定是在沒人知道的地方撕心裂肺地哭過。她終于想起來,乞榆已經死了。

這才是真正的她,三年前的芈鹽,帶着對日暮城的恨、對那個假意求婚實則來騙她、最後卻為她而死的乞榆的恨,在長安的小院裡獨居,瘋了一般地練舞。那支舞是跳給命運看的,命運對她永遠不公,所以她永不失望。

“你要醒了,是麼。我猜,這夢境怕是撐不到明日。” 蕭婵像個貓一樣蜷坐着,慢條斯理磨指甲。

“在你醒之前,還想要我的命,是不是。可惜我不能給你,因為長生藥……” 她擡頭,對芈鹽笑:

“它、煉、不、成。”

“蠱毒不會奏效,因為謝玄遇不會和我一起死,我們之間也沒他師父想的那般有情。” 蕭婵攤手:“那老東西騙了你。”

說完這句,她就站起來,理了理衣裳,往前走一步,與芈鹽面對面。

“還有,人死不能複生。就算有長生藥,你喚醒了乞榆,他還是從前那個他麼?你說‘判官’會護你,我信。但他當真還記得你是誰、記得你們曾經的事麼?如若你讓他起死回生,他卻成了個殺人不眨眼的怪物,阿鹽,你要自己再親手殺他一次麼?”

蕭婵句句逼問,把對方逼到黃金屏風上。直到最後一句,芈鹽睜大了眼睛。

“阿鹽。”

蕭婵聲音放低,像當年在宴席上促膝絮語。

“乞榆是你殺的。”

“因為隐堂九長老的名号,若非親授,便是被殺而奪之。當年你知道他心裡有你,也知道他若是活着,一定會像老城主一樣篡權奪位、代替你成為城主,因為他是盜趾之後,命中注定要成為欺世盜名的賊。你不能看着他步你最恨之人的後塵。你殺了他,又等了三年才殺了老城主。但你後來才知道,他被老城主做成了機關人。”

“後悔麼?這麼多年。” 蕭婵摸芈鹽的臉,摸到的都是血淚。

“你什麼都知道,為何不攔着我。” 芈鹽咬牙。“也想看我的笑話麼。”

“我若是想看你的笑話,就不會進這鬼地方被你耍這麼久。” 蕭婵聳肩:“況且我這輩子不也是笑話麼?你也看了我的,我們扯平。”

芈鹽破涕為笑。

“你若是還不信,仍想試一試,就來吧。”

蕭婵伸長了脖子,遞到她跟前。

“看看殺了我、再殺了謝玄遇,能不能煉成長生藥。”

***

唰。

刀從芈鹽腰側抽出來,架在蕭婵脖子上。握刀的手卻不是芈鹽,而來自她身後。

身穿黑衣、氣質冷冽沉默的男人,不知何時出現,把芈鹽護在一邊。他半邊臉都戴着面具,看不見究竟是青銅、還是人面。

“乞榆,住手。” 芈鹽要空手握住刀刃,男人見狀立即收刀,而她還是被刮傷了。

蕭婵笑,抱臂看她。

“阿鹽,你果然不舍得殺我。”

“不是信你的話。是我想通了。”

芈鹽沒有看身後的男人。但蕭婵卻在擡頭看到她和她背後得男人時瞳孔微震。

“乞榆”在消失。

就像從未存在過一般,他如同堅冰化作水,在芈鹽身後緩緩融化。最後一個動作是他用盡全力伸出手想要抱住她,卻觸碰不到一絲一毫。因為他隻是幻象而已。

芈鹽捂住雙眼跪下去,肩膀抖得不能自已,淚水從指縫裡流出,淌落在地,和融化的幻影交織。

“别讓我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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