拽開的房門室内一覽無餘。
即使已經入駐了新住戶,于alpha看來也是空的。
強闖民宅的人卻比被強闖民宅的人臉色更蒼白。
去調出監控,回來過,他眼睜睜看着視頻裡的孩童被告知房子已經入駐了新住戶,孩童站在原地發愣住,背着書包的身影駐足在門口好半天,最後被人再次提醒孩童才像是反應過來,轉身離開。那一刻的人差點沒一個情緒不穩把顯示屏砸了。
黎謹沒有告訴對方他去哪了,所以他兒子肯定也不知道他會在哪。即使失蹤還不到十二個小時,但從茫茫人海裡找到一個孩子又何非易事。
他的兒子會去哪?
半個月後,當柳辛踹開本來被鎖死,而如今被暴力撬開的技術部的門時,這個門也是這些天來第二次被踹壞。
室内唯一站着的人轉過身。
“你發什麼瘋任務都不要了還給我關死在這?”
被綁在椅子上的若幹人員包括唐小乖看到救星都激動的恨不得跳起來,但又礙于架在脖子上的刀絲毫不敢動彈。
要發瘋也就算了還把組織裡一幹搞追蹤的全失心瘋似的全鎖死在這,行動突變的讓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如果不是柳辛确定裡頭沒炸彈,這架勢活像要同歸于盡。
女人下意識就想過去結果被身後的人扯了一把,低頭一看竟然是火線。
臉黑得徹底。她剛說完沒炸彈。
這炸藥明顯還是自己配的,庫存那裡一點沒缺胳膊少兩,虧得這二貨之前炸藥課還不及格。
“我孩子丢了。”黎謹說這話的時候很輕,輕到聲音的幅度也不大。
“丢了那就找。”
“找了,找了半個月。什麼都沒找到。”
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女人眉頭蹙得死緊。這人現在情緒太穩定了。
但做的都是不穩定的事!
當時就不該任由這貨找個孩子當作借口。
剛想再次向前的人被扯住手。
“讓他找吧。”
陳秦這麼說,也是笃定對方不會傷害那些人,畢竟還得靠他們找孩子,炸藥這些,也最多隻是個威懾。
她拽回自己的手。
“誰說不讓他找了,我幫他找。”
但後續别說黎謹不眠不休幾個晚上,其它人險些也沒繃住。
不是沒查到蹤迹,而是每一次查到蹤迹後再去線下搜尋卻都撲了個空。每一次都是差點就找到了,但每一次最終又在最後的現身之處斷了線索。
沒人知道一個十歲的孩童是如何輾轉那麼多城市的。他們趕到的時候永遠都遲了那麼一步。在沒有規律的情況下他們隻能等那孩子自己現身。
但就像無法預料孩童最終會出現在哪個城市一樣,對方也有可能最終不知道會消失在哪個角落。
這種始終懸在心口上的匕首不知何時會或落下或刺入心尖才是最令人感到不好受的。
柳辛拽着人先回去睡一會,都快一個多月沒合眼了,沒成想對方來了句。
“那一次,也是說出趟遠門。”
那對夫婦臨走前最後一句話也是對着孩童說出趟遠門,但等到後來已是人去樓空。
對方再次見到那相似的場景會是什麼心情。
黎謹最終還是沒合上眼,就像每個走丢了孩子的父母無法合眼。誰都在找,誰都在不眠不休的找,花錢花精力花人力,他們就想找到個人,僅此而已。
索性他們還是找到了。
風塵仆仆趕到搜索到的最終地點,就像當初在那條巷子裡把人撿回來了一樣,這一次黎謹回到原地,緊繃的心弦沒有松懈,卻是化作怔愣,凝視着睡着的孩童許久,這麼些個月,對方身上的衣服早就舊了,破了,那小小的一團掩藏在陰暗裡,蜷縮在角落裡,黎謹同樣沒比孩童好到哪去。亂糟糟的,如同街邊喝酒了而衣衫不整的醉漢,就像發了酒瘋的人當年也是這麼瘋瘋癫癫撿了個兒子回去。
他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将人抱起,将人又一次抱出了那條巷。
他的兒子回到了最開始的地方。
那前面呢。
将對方所有現身過的地方東拼西湊,湊成一塊才知道,他的兒子能去哪,他們搬了多少次家,孩童就走了多少座城市。
就像他們每每撲了個空一樣,孩童也每每撲了個空,望着已經入駐了新家庭的地方,靜靜看了會後的人就又轉身離開。
他的兒子還能去哪。
黎謹在找兒子,他的兒子也在尋找,不是沒有做過嘗試,隻是發現每一個家又都不屬于他了。
依偎在懷裡的孩童,在聞到熟悉的氣息後,本來緊蹙着的眉頭也舒展了,隻有抱着失而複得的人半天沒說話的黎謹還沒反應過來。
你說黎謹沒出息好,沒膽子也好,但是自那之後他就不再挪窩了。
你就算問他,他也隻會跟你說。
“我怕了。”
他怕兒子找不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