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她是一個青樓女子,知道她的确是從花樓裡跑出來的,先前說的那些都是在撒謊。
歲封隻說了一句話:“我隻知道你是蓮生。”
蓮生紅了許久的眼眶,終于落下淚來。
她在樓子裡見慣了鈎心鬥角,學會了謊話連篇,就以為外面的天地也是這樣的,但不一樣。
她抽抽噎噎地問:“那你還願意跟我住在一起嗎?”
蓮生有點擔心歲封嫌棄她髒,歲封隻是拍了拍她的頭,似乎完全不在意,她曾經經曆了些什麼。
等到了晚上,所有人都吃完了飯,累了一天大家都想好好的休息,但是在路過蓮生的時候,他們還是會忍不住的看一眼蓮生。
聰明一點的心裡都有數,知道蓮生的身份可能不太幹淨,但下午鬧過那一場以後,他們總歸有了一點同期的情誼,因此什麼都沒有說。
想說的不敢說,畢竟挨過了打,隻能在心中偷偷地罵了。
回到了房間裡以後,蓮生輾轉反側,過了一會兒悄悄地湊過來,跟歲封道:“我八歲那年,家鄉發生了很大的旱災……”
災年裡吃人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何況賣兒賣女,對于她的父親來說,需要傳宗接代的兒子,比女兒重要一萬倍。
所以蓮生被賣進了花樓。
她進樓子裡的時候年齡小,因此沒有立刻被糟踐,鸨母見她小小年紀就長得很是标緻,覺得她很有潛力,就讓人教她琴棋書畫,調教她的身段手段,想要把她培養成樓子裡下一個頭牌。
“我十六歲就挂牌了,至今已有兩年。”
歲封閉着眼睛躺在床上,過了一會兒才道:“從明天起好生鍛煉,不要再偷懶了,到時候蹭點軍功回去,若是能有個一官半職就更好了。”
有了一官半職,鸨母絕對沒膽子指着朝廷命官,說你以前是個妓女。
蓮生等了這麼久就等來一句話,既不是憐憫,也不是厭惡,但她忍不住笑,又因為已經夜裡了其他人都在睡覺,不敢笑得太大聲,就捂着嘴趴在床沿上,憋笑憋得很艱難。
歲封翻了個身:“快去睡吧。”
“好。”
……
歲封醒的比平日裡還早一些,軍營裡提供的熱水有限,去晚了經常就沒有熱水可以洗澡了,但附近有條小河,她可以趁着淩晨的時候沒有人,到那邊去洗一洗。
所以天還不亮歲封就爬了起來,到了河邊,她還沒挑好河段準備洗澡呢,就看到河邊的石頭上坐着一個人。
遠遠看那背影就很眼熟,湊過去一看,果然是許清平。
隻是不知道這位公主殿下,為什麼大清早的坐在這種地方,歲封遲疑了一瞬間轉頭準備去别的地方,許清平卻回過頭。
“昨日裡的事我聽說了。”
“殿下。”歲封很敷衍地行了一個禮,許清平對着她招招手,歲封不太想過去,但是面前這位可是公主殿下,還是受寵的公主殿下,她無可奈何隻能走了過去。
“你是因何想從軍的?”許清平笑得淺淺的,她微微一垂眉眼,那張豔麗的面孔看着就會有些無辜,給人一種極為無害的錯覺。
歲封一闆一眼地道:“為了報效國家。”
許清平輕笑了一下,她青蔥一樣的手指輕輕撩動着清澈的河水,沒有對歲封這句話做出任何的評價,隻是當歲封一臉淺笑地詢問她,她是不是可以離開了的時候。
許清平低聲道:“我這幾日都停留在軍營之中,你之前所做的每一件事我都看見了,你若真的毫無野心的話,就當我今日的話沒有說,你若有……”
她那雙漂亮的眼睛慢慢地擡了起來,鎖在了歲封身上,嬌俏一笑:“你可知,征女兵的提議,是誰提出來的嗎?”
歲封之前的時候聽蓮生說過,但她此刻說的是:“不知。”